前面閃過一片五彩亮光,變幻莫測,象彩虹,又象星光,點點爍爍,美麗得就象仙山瓊閣。
忽然眼前一暗,就象一片墨水潑灑了,把所有景物盡皆染成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沒有道路,沒有光亮。
……忽然刮起了風,霎時間,狂風呼嘯,地動山搖,一陣恐懼的吼叫聲,既象狼嗥,又象虎吼,繼而一條又黑又粗的蛇,從半天雲裡竄出來,那條蛇,卻長了個人腦袋,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柳眉杏眼,神態嫵媚,忽然從櫻桃小口裡,吐出一股鮮紅的血來……
南宮仕猛地擺了一下腦袋,他醒了過來。
原來做了一個夢。
奇怪,自己怎麽會夢見陳翠姑了?這個可惡的女人,美女蛇,南宮仕感到從心裡膩味,他爬起身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從床上起身下來,慢慢走動。
南宮仕身體強壯,傷口恢復很快,子彈沒有傷著骨頭,虞老人祖孫倆盡心服侍,他傷口慢慢愈合,很快便能下地行走了。
屋外,傳來一陣說話聲。
臘月在和誰聊天?
他扶著牆壁,走出屋子,呀,原來是霍陰陽,坐在高大的核桃樹下,正搖頭晃腦地跟臘月白話。這個霍陰陽,不論遇見誰,嘴裡永遠是雲山霧罩,吹起牛來沒邊沒沿。
“霍陰陽。”
“嘻嘻,隊長,你醒了啊,我正跟臘月學說憋姑山打敗治安軍的事呢,嘿,那一仗,可真痛快,偽軍一個整營,一個沒跑,全叫咱們給收拾了,全部殲滅……”
“真的嗎?”南宮仕一陣歡喜。
霍陰陽將憋姑山戰鬥的情形,跟南宮仕又白話了一通,他就象是說書先生一樣,連比帶劃,聲情並茂,把那場戰鬥的激烈場面,足尺加三,說得熱熱鬧鬧。
南宮仕和虞臘月兩個人聽得津津有味。
“繳獲的那挺機關槍,”南宮仕問道:“分給誰了?”
“給縣大隊一中隊了。嘻嘻,隊長,你是不是眼饞了?其實咱們隊裡好多人都眼饞,咱們去和嶽隊長要吧。”
“我不要,咱們將來一定會有機關槍的。”
“那倒是。”
霍陰陽還帶來一個消息:千戶鎮上,偽新民會組織的“天地仁武會”,要舉辦一場比武大會,說是“以武會友,廣納賢士。”據說,邀請了好多高手參加,有日本大力士,有中國功夫高手,還有泰拳高手。鎮裡鎮外,都貼出了“招賢榜”。
“讓他們鬧去吧。”南宮仕不感興趣。
臘月眨眨大眼睛,“還有外國高手?很厲害嗎?”
“嗯……那肯定是啊,臘月,你不去跟他們較量較量?”
“我才不去呢。”
南宮仕的心裡,卻是翻起了波瀾,遊擊隊的戰士們,在和全分區一起,浴血奮戰,疆場廝殺,而自己這個隊長,卻躲在山清水秀的核桃峪,輕輕閑閑地休息。
他多想和全隊一起去拚殺啊。
過了幾天輕松的養傷生活,每天除了學武習武,便無所事事,現在聽霍陰陽講部隊生活,那熱火朝天的戰鬥,攻城掠地的豪情,都讓他心癢難熬。
“隊長,你趕緊把傷養好了,回部隊吧,現在咱們隊裡,鳥槍換炮,裝備一新了,五支嶄新的馬四環步槍,五支三八大蓋,剩下的都是漢陽造,打起仗來嘩嘩的……”
…………
告別了核桃峪,霍陰陽下山趕回草花灣。
他這個人,是個嘴巴閑不住的人,半路上,
遇到一個背著黑布褡褳的商販,便湊上去嘻嘻哈哈地聊起天來,兩人結伴一路前行。 前面的山路,曲裡拐彎,路邊群峰突兀,石壁高達丈,小路只有三尺來寬,地勢險要,這商販從腰裡拽出一把匕首,吞在袖口裡,霍陰陽問道:“怎麽了?”
“這段路不太平,愛鬧匪患,前些天總有劫道打悶棍的。”
“咳,大白天,哪來的悶棍……”霍陰陽一句話沒說完,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人回頭一看,幾見十幾匹馬,正飛馳而來。
騎馬的人,都身穿各色便裝,但是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明晃晃的刀槍,霍陰陽嚇了一跳,他自己是土匪出身,一眼便看出來,這些人八成便是土匪,在這樣崎嶇狹窄的山路上,十幾騎馬,十幾把凶霸霸的刀槍,還能有什麽好事了?
商販拔腿就跑,霍陰陽聰明,知道在路上絕不可和馬匹賽跑,他朝旁邊一看,小路一側,是陡峭的山壁,但有些縫隙,可以穿行,他毫不猶豫,閃身便爬上一塊路邊巨石,向山上攀登。
蹄聲雜亂,十幾匹馬,轉眼便到了跟前。
霍陰陽攀著岩石,奮力往上爬,正要踏上一處石砬子, 忽然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黑影,一條粗繩,已經套住自己的腦袋。
他大驚失色,趕緊用手往下拽扯,但繩子迅捷無比,眨眼間便收緊了,往下一拽,霍陰陽“啊”的一聲大叫,跌下山崖。
這一摔,把個霍陰陽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好幾隻手,同時按住了他的身子,七手八腳,便把霍陰陽捆綁起來,他嘴裡高叫:“饒命,我是個陰陽先生,饒命呀……”沒有嚷完,一團破布塞進他的嘴裡。
緊接著,就和霍陰陽預料的一樣,一塊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被人提上馬背,橫著放在馬屁股上,一路顛簸,向前跑去。
肚子貼在馬背上,隨著馬匹奔跑顛簸,是件非常難受的事,尋常不慣騎馬的人,騎在馬背上還常常被“鏟”了屁股,疼痛數日,何況柔軟的肚皮,反覆被馬背骨擠壓摩擦?沒有多大功夫,霍陰陽胸口欲裂,惡心無比,頭暈目眩,隻想大口嘔吐。
這群狗日的匪徒,要把老子給弄到哪裡去?
他們要做什麽?綁票麽?
蹄聲雜遝,一路曲折前行,地勢忽高忽低,似乎是一直走入了山裡。
過了好大一會,馬匹停往,霍陰陽被從馬背上揪下來,他早已經癱軟得站不起來,身子象一灘稀泥一樣軟倒在地,兩雙手,把他拎著肩膀揪起來,橫提豎拽,向前走去。
眼前一暗,難道是進了屋裡麽?
他的鼻子裡嗅到了一股香味兒,是酒肉氣息,霍陰陽心裡納悶,這些人不辭辛苦把自己綁來,難得是要請我赴宴麽?拿酒肉來犒勞我姓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