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突然一聲怒喝。
眾人都已經看出來,南宮仕不敵陳翠姑,他被一掌擊暈,不省人事,若是陳翠姑再補一腳,隻怕是南宮仕性命難保。
跳出來怒喝的人,是潘和尚。
潘和尚舉著一支手槍,二目圓睜,拿手槍比劃著陳翠姑。
陳翠姑反應也快,不顧得再踢南宮仕,伸手一摸,從腰裡也摸出一支小手槍來,右臂一抬,對準了潘和尚。
兩個人,兩隻烏黑的槍口,互相對準了胸膛。
場上氣氛,登時緊張起來,此時,已經變成性命相搏了。
牛半山大踏步走上前,將南宮仕抱起來,走向場邊。
場中心的潘和尚,冷冷地說道:“日本特務,你到英雄大會上來,意欲何為?在場的都是頂天立地的中華好男兒,不論黑道白道,都奉一個祖宗,絕不許日本鬼子來插手我們中國人的事。”
“是嗎?”陳翠姑冷冷一笑,“八路軍殺了童司令,暗下殺手,妄圖將全場的英雄好漢一網打盡,逮捕整編,我們看著不公,救大夥於水火之中。”
這女人的口齒,象她的武功一樣厲害,避口不提“中國人”“日本人”的矛盾,隻扣死了“八路軍殺死童司令”,而場中大半土匪草寇,最怕的便是“逮捕整編”,她這一招,又立刻陷潘和尚於被動。
場上有人喊道:“誰敢整編?老子跟他拚了。”“我不管八路九路,誰擋了老子財路,我就跟他拚命。”
潘和尚心下躊躇,自己若是開槍,就算跟陳翠姑拚個兩敗俱傷,也處於不利位置,她伶牙俐齒,善於蠱惑人心,場上這些粗豪盜匪,魚龍混雜,又有幾個能信自己的話?
突然場外一陣喧嘩。
一群人影,急匆匆奔過來。
有人高叫:“來了來了,童司令來了。”
人群登時一亂,童百萬不是被“八路”打死了麽?怎麽又來了?
潘和尚心中一喜,童百萬若是到場,馬上便能拆穿陳翠姑的謊言,反敗為勝,但他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凶狠毒辣,心機敏捷,稍一疏忽,必遭她的毒手,因此眼睛不敢稍離,手舉著槍,一動不動。
他心裡在瞬間轉過好幾個念頭,開槍?不開槍?
此時若是朝陳翠姑開槍,必將陷自己於“不義”,反而坐實了“八路害人”之言。
旁邊人影一閃。
燕槿飛步趕上來,沉著臉對潘和尚和陳翠姑說:“請二位把槍先收起槍來。”
陳翠姑將臂一收,收起槍來,還衝著潘和尚嫣然一笑。
潘和尚愣了一下,舉著的右臂有些尷尬,慢慢把槍放下。
會場上,響起一片喧嘩聲。
此時場上諸人,已經不再關注潘和尚和陳翠姑,一古腦吵吵嚷嚷,都去尋找童百萬。只見十幾個黑衣漢子,擁著一副擔架,迅速趕入場內。
擔架上躺著一個人。
這人頭上纏著繃帶,肩上吊著繃帶,似乎是渾身受傷,一張胖乎乎的大臉,被繃帶裹了半邊,殷紅的血跡,透到白色的繃帶外面。
童百萬受傷了?
南宮仕躺在牛半山的懷裡,他慢慢蘇醒過來。
腦袋有些痛,也有些暈,但南宮仕自小身強體壯,精力充沛,越是逆境,越是頑強,他搖了搖腦袋,很快恢復了意識,掙扎著爬起來。
隻是覺得臉紅耳熱,當著這麽多人,被一個女人給打暈了,讓南宮仕覺得怒火中燒。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陳翠姑。
但此時人群紛亂,都往那副擔架跟前擁去,陳翠姑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擔架上的童百萬,掙扎著爬起來,朝四周拱拱手,朗聲說道:“兄弟們好。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嗓門宏亮,中氣充足,一說話,登時壓住了全場的紛嚷聲。四周有人亂紛紛地說道:“童司令,到底是誰害了你?”“是八路軍要殺害你嗎?”
“八路軍?”童百萬愣了一下,“沒有啊,我沒碰著八路軍啊。”
這一下,陳翠姑的謊話,登時拆穿,南宮仕心裡象是吃了塊西瓜那樣涼爽痛快,他簡直覺得童百萬非常“可愛”了。
童百萬衝大家又拱了拱手,高聲說道:“各位仁兄老弟,童某晚來,並不是故意怠慢大家,只因為剛才遇到了一宗事情,禍起蕭牆,差點被人暗算……”
說到這裡,童百萬的眼睛,在場上睃巡一周,盯在坐在木凳上的馬蜂五身上,目光中滿含了怨恨,咬牙切齒地說道:“馬兄,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今日兄弟招你來參加集會,你來也罷,不來也罷,大家都以朋友相待,請問,你害我,卻是何意?”
這一下,全場風雲突變,好多人都衝著馬蜂五扭過臉來,盡是吃驚之色。
馬蜂五也是一愣,瞪起眼睛說道:“童司令,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姓馬的來給你捧場,何時害你了?信口雌黃,豈有此理。”
童百萬憤憤說道:“馬旅長,你若想當這個英雄大會的主人,將場上諸家弟兄,攬於麾下,盡可開口直言,姓童的便把這個大會主人,讓於你,又有什麽,你何必暗下毒手,派了殺手,想置童某於死地?”
“你放屁,”馬蜂五一拍桌子,瞪著眼睛站起來。
南宮仕和潘和尚對視一眼,都是不解,馬蜂五暗害童百萬?
難道,馬蜂五投靠了日本人,想害了童百萬,想吞並隊伍投靠日寇麽?
南宮仕腦子一轉,他已經意識到,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不論馬蜂五是否真的暗害童百萬,哪怕他是被人冤枉了,眼下,也是揭穿日本鬼子詭計,爭取人心的最佳時機。
他猛一挺身,站起來,跳上一張木凳,高聲喊道:“各位好漢,我說兩句。”
大家見他剛才被陳翠姑打倒,旋即又復出說話,都有些奇怪,扭臉瞅向這邊,南宮仕大聲說道:“弟兄們,剛才那個女人,是日本鬼子派來的,她勾結馬蜂五,誣蔑八路軍,暗害童司令,其實正是暗藏野心,想把大家收到日本人的懷裡。”
“放你媽的屁,”馬蜂五也勃然大怒,右臂一伸,舉著手槍,瞄準了站在高處的南宮仕。
他手下那些嘍羅,也跟著主人一起,紛紛喝罵,舉刀拿槍。
牛半山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姓馬的,你敢會場行凶麽?老子把你大卸八塊。”他身高體壯,滿面絡腮胡子扎撒開來,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怒目而視馬蜂五,氣勢洶洶,威風凜凜。
南宮仕高聲喝道:“弟兄們,日本鬼子的計謀,大家還看不清楚麽?他們要血洗會場,把咱們都招入他們手下,當漢奸,當賣國賊……”
“說得對,”幾個童百萬手下黑衣人,附和起南宮仕來。
眼看著馬蜂的臉,由紅變紫,眼睛衝著南宮仕直噴火,南宮仕卻是心裡暗樂,心道:“不管我說中了沒有,老子讓你們也嘗嘗挨冤枉的滋味。”
正在這時候,童百萬的擔架旁邊,燕槿忽然跳了起來,他象一隻大鳥,猛地竄起來,穿過人群,猛地向前撲去。
人群後面,有一個人影,正躲在人後,悄悄舉起槍來,瞄向坐在擔架上的童百萬。
這人長發飄飄,容顏俏麗,正是陳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