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鏜大怒,掄起手掌就給薩爾維斯幾個大嘴巴,尼瑪的西番人都快打輸了,這談判居然還給我談條件?
不過薩爾維斯也挺倔的,挨了巴掌後,依然還是那句話:“我要找密斯特徐談!”
盧鏜也沒辦法了,一時半會也沒法打下市政廳,這西番人挨打了還嘴硬。不過所謂兩軍交陣不斬來使,所以盧鏜隻得帶領士兵將薩爾維斯押送到朱紈的指揮船上。
朱紈此刻已是勝券在握意氣風發,端坐在太師椅上一拍茶幾怒斥道:“膽大夷人,見了本官敢不下跪?”
薩爾維斯這西洋人哪懂得下跪這禮節?正想申訴幾句,卻被身邊如狼似虎的軍士反剪雙臂,硬是壓著跪在朱紈面前。
老薩被逼跪下了,嘴裡卻還嚷嚷著:“我要和密斯特徐談談!”
盧鏜在一邊冷冷道:“稟報大人,這佛郎機人口口聲聲只找明山和尚談判。”
朱紈嘴一撇:“這裡都由本官說了算,要談就和我談。”
薩爾維斯低聲嘟噥幾句,用的是葡萄牙語,意思就是老子又不認識你,特麽的誰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
坐在一旁正在“神算”的李時珍張開了眼睛,他是學醫的,英語水平比徐海洋那蹩腳中式英語好得多了去了。為了潛伏大明朝,和當時橫霸世界的西班牙進行醫學交流,還專門突擊學習了葡萄牙語。
於是,他對著薩爾維斯說道:“你不用找密斯特徐了,這位朱紈大人是這裡最大的指揮官,你只能和他談。”
薩爾維斯頓時眼珠子瞪大了:“呀,你會葡萄牙語啊?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我怎麽知道這位官員說話算話?中國人一貫打仗贏了抓了人,都是把人開膛破肚下鍋煮了吃啊!”
李時珍一聽是又好氣又好笑,啊,感情你們也知道怕呀,早知道落入中國人手裡下場很慘,早幹嘛去了?不過你們西洋人對中國人的偏見也太??什麽開膛破肚吃人肉?
不過李時珍是個醫生,他的原則就是人人健康平安,所以他也想盡快促成雙方協議,避免更大的傷亡。於是他微笑道:“我會幫助你一起談的,不過你要明白一點,你們肯定是打仗打輸了,投降是不可避免的。”
薩爾維斯連連點頭:“我們男爵大人也說了,只要把我們放走,一切好商量!”
朱紈在一邊聽他們兩個在嘰裡咕嚕說著鬼話,好生奇怪:“李太醫??想不到你還懂佛郎機話,真了不起!”
李時珍擼著卷曲胡須微笑道:“在下曾研究過西洋醫學,對西洋文略知一二。這佛郎機人說了,他們願意投降,只需要大人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
薩爾維斯是個中國通,自然也配合連連點頭。
說到賊寇的事,朱紈的臉冷了下來:“這些佛郎機人猖狂至極,在浙閩一帶已經橫行多年,走私搶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現在死到臨頭,卻還敢提出非分要求?”
“大人,佛郎機人固然作惡多端死有余辜,只是現在他們如果能夠放下武器投降,我佛說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可就大大避免了水師的傷亡,多見紅不是好兆頭。”
李時珍怕朱紈寸步不讓,最後一句只能扯到八卦佔卜上了。
盧鏜卻冷冷說道:“只需我將船上大炮運至山頂,定將賊窩夷為平地!”
朱紈大喜:“盧總兵,大炮何時能運上山?”
盧鏜大聲道:“雖然大炮沉重上山甚難,不過我保證明日一定能上山頂!”
李時珍卻微笑道:“盧總兵,
現在已日漸黃昏,俗話說夜長夢多,還是及早解決事情為好。你想這佛郎機人盤踞六橫島多年,島上所有設施都是他們一手早就,你怎麽知道他們現在不是在拖延時間?等到夜幕降臨,他們鑽地道走密路溜之大吉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紈點頭沉吟道:“李太醫言之有理。”
見初步打動巡撫大人,李時珍又伏到朱紈耳邊細語道:“我們且先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等到他們赤手空拳駕船出海,到時候還不是我們大明水師的手中之物?”
朱紈恍然大悟:“李太醫言之有理!”
不過他還是板著臉對薩爾維斯說道:“你們佛郎機人如果放下所有武器投降,我們可以留幾條船讓你們離開。不過那些混入你們隊伍裡的漢人和倭人,統統都得留下,一個都不能逃走!”
等到徐海洋來到朱紈船上時,雙方已經就如何投降細節一一商討完畢。
見徐海洋的到來,薩爾維斯甚是高興,眼睛一轉說道:“我們放下武器後,請密斯特徐的船隊押送出海。”
朱紈一聽,把茶杯一放:“你是什麽意思?你怕本官說話不算話?”
薩爾維斯訝異道:“難道密斯特徐的船隊不是大明水師嗎?我都看見他的船連續圍著我們打了好幾天了。”
這話說得朱紈臉上紅一道白一道,承認嘛,那就是說人家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否認嘛,那就是當著明山和尚的面撕破了臉。
“就這麽辦罷。”最終巡撫大人還是一咬牙說道,心想過後再收拾你們。
至此,大明水師偷襲雙嶼港戰役勝利落下帷幕。
此次雙嶼港戰役,數百葡萄牙人及倭寇被殺,僥幸活命的乘船逃走,大明水師大獲全勝。
從雙嶼港逃入六橫島的許松、許梓以及窩主顧良玉、祝良貴、劉奇十四人等人,被佛郎機人作為投降交換條件交給了盧鏜。
許棟、李光頭連同索薩船長等人,卻是狡猾無比,早在水師合圍前,悄悄地乘船溜走。
放下武器的大部分佛郎機人,登上了卸去槍炮武裝的幾艘三桅大帆船,由夢幻複興號和日本船押送出外海。
看著夢幻複興號的離開,徐海洋心裡一陣抽緊,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落入朱紈囚籠的狀況。因為剛才朱紈極力將他挽留下來:“明山大師,今晚我們要舉行慶功歡宴,你一定要參加!”
此刻徐海洋長歎了一口氣,唉,什麽慶功宴?把他留下來就是製衡骷髏軍的一張人質牌,這是一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