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中,夢幻複興號孤獨地向六橫島行進。
雨越來越大,風越來越狂。徐海洋雙眼緊張地看著四周,一艘船都沒有,只有茫茫的大海,陰暗狂暴的大海。
只有瘋子才會在暴風雨中出海,也只有夢幻複興號這種增加了防傾覆的現代船隻才敢出海!
夢幻複興號的風帆已全部收起,改用燃油驅動系統。即使是這樣,船隻行進依舊艱難。
風浪實在太大,夢幻複興號一會兒騰上浪尖,一會沉入浪裡,消失在白色的巨浪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看到。
徐海洋緊扶身邊一根鋼柱,勉強穩定住自己的身形,他此時也有點心虛了:“咱們的船不會也被折騰散架吧?”
張明此時卻有點幸災樂禍:“是你堅持要做暴風雨中的海燕的,你應該高聲呼喊讓風雨再來得再猛烈一些。”
張明的冷笑話說的不是時候,不過倒讓徐海洋放下幾分擔心。他太了解這鐵哥們了,但凡能開玩笑的時候,就不是最艱難的時候。
徐海洋咬牙說道:“只有暴風雨,才能阻止佛郎機人這些海油子跑掉!”
當靠近六橫島數裡地時,盡管雨幕模糊了視線,不過依然能模糊看到一艘艘佛郎機炮艦龜縮在六橫島碼頭上,隨著大風起伏和搖擺。
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有兩三艘佛郎機炮艦能看清輪廓,還有褪去風帆的桅杆。
徐海洋開始擔心了:“進入鬼佬的大炮射程了,加強警惕。”
張明似乎毫不擔心:“放心,這麽大的風雨,他們的露天山頂炮台根本沒法使用。”
“可是他們躲在炮艦裡依然可以從炮艙洞口開火。”盡管之前徐海洋和張明已經反覆推敲過戰鬥方案,不過真正身臨其境,總是不免擔心出現意想不到的敵情。
“放心吧,你可以在望遠鏡裡看到,他們的炮艙洞口都已經關閉,估計他們打死也不敢相信會有人在這種風浪下,去襲擊他們。”
徐海洋雙掌一擊,咬牙道:“那麽開始吧,按既定作戰方案進行戰鬥!”
夢幻複興號船頭的40直瞄速射炮褪去了炮衣,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雖然它的口徑與佛朗機炮相比並不嚇人,但是由於它使用的是現代化的高爆彈,真實威力卻比佛朗機炮的實心彈要劾人多了。
40速射炮開始轉動炮塔,炮口迅速指向那幾艘看得見的佛郎機炮艦。雖然風浪很大,不過采用了現代軍艦艦炮先進的伺服系統,40速射炮的炮口始終穩穩的指向打擊目標艦船。
徐海洋以前只是在電視裡看過,德國豹2坦克在顛簸行進中,用大炮端口平穩地舉著裝滿啤酒的杯子,當時他還有點不相信。現在他親眼看到了現代艦炮伺服系統的厲害,不由得暗暗讚歎。
“開火!”張明向通訊器大喊道。
隨著張明的喊聲,40速射炮開始向遠處的佛郎機炮艦發出“轟轟”的怒吼。
瞬間十幾發炮彈向遠處傾瀉過去,為了看清彈道,速射炮所用炮彈間隔使用了曳光彈,可以看到一道道射向敵艦的炮彈軌跡。
由於風浪太大,一發炮彈都沒有打中炮艦,落在碼頭四周,騰起一團團煙霧。
張明卻沒有絲毫失望的表情,他沉穩的命令道:“調整風雨系數,再次開火!”
緊接著又是十幾發炮彈連射,不過風浪實在太大,大部分炮彈還是沒能打中炮艦。
不過也有兩發炮彈擊中目標,一發打中一艘炮艦的側舷頂部,
在炮艦側牆開了個大口子;另一發炮彈稍微有點偏上,擊中另一艘炮艦的一根主桅,“轟隆”“哢嚓”一下,高高的桅杆倒下,重重的砸在最上層甲板上。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了,很快的,各艘佛郎機炮艦的炮艙窗洞悉數打開,露出了裡面一門門的佛郎機大炮。
原來雖然身經百戰的佛郎機人明白,大明水師不可能在暴雨中進行大規模的登島作戰,不過為提防水師的趁雨上岸摸船偷襲,大部分佛郎機士兵還是堅守在搖搖晃晃的炮艦裡警戒著。盡管搖晃的船體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結果沒想到的是,大明水師的襲擊還是來了!
炮彈在四周爆炸的聲浪此起彼伏,天曉得這黃皮膚東方人那麽落後的水師,怎麽能在這種氣候條件下把火炮點燃的?
最要命的是,高大的主桅杆重重的砸下來,在上層甲板上砸開了一條大大的裂縫,頃刻間雨水就從裂縫中傾瀉下來。
佛郎機士兵在驚慌中,被長官佩劍短銃指著,被逼掙扎著打開炮口窗板,做好一級戰鬥準備,只要敵船一靠近,管它船隻如何搖晃,一排炮彈就要勁射出去!
“得手!轉移戰場!”張明大笑著,命令操舵士兵調轉航向,迅速撤離這片戰場。
六橫島一帶依然大雨滂沱, 時不時有幾層樓的巨浪打來,夢幻複興號一會被淹沒,一會又冒出來,除此之外四周就是一望無際的恐怖的怒海。
夢幻複興號圍著六橫島的碼頭來回遊走,這打幾炮那轟幾下,就是有最高級的艦炮伺服系統,命中率也不不高,或者說相當低。
不過經過他們這樣來回折騰,所有的佛郎機炮艦都無法得到休息,所有船隻都把炮艙洞口大開,做好隨時炮戰的準備。偏偏夢幻複興號是打一槍換個地方,根本不跟你進行正面炮戰,這下子把西番人都給折騰的夠嗆。
其實夢幻複興號裡的官兵也不好受,這麽大的風浪,無數個巨浪打來,衝刷進口鼻眼耳,船隻被衝上浪尖又沉入浪底,就算再有經驗的水兵也都忍不住開始嘔吐。
不過全船官兵卻都只是靜默,此刻高素質正規軍隊的風范就出來了。每個人都在堅守著自己崗位上的各項職責,耳邊只有浪,浪,浪的聲音。
張明倒是不失將領風范,他一貫是越打越瘋狂。他手裡緊捏著望遠鏡,眼睛緊緊盯著六橫島方向,不時擼掉腦門一把雨水,從容著指揮戰艦進攻和撤退。
徐海洋早就吐得渾身乏力,不過他抓住一根鋼柱,支撐住自己全身力量,吐死了也咬牙不哼一聲,勉強維持住自己指導員是全船核心的光輝形象。
突然,他露出一口白牙,衝指揮室的人笑了一笑,這個笑就像是風雨巨浪裡的一點星光,盡管沒有多少熱度,但瞬間給了大夥一絲勇氣和希望:
“夠了!我們撤退,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