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港灣一處僻靜的水灣,虎鯊號悄無聲息的滑近駁岸。
說是僻靜之處,周圍卻也有數支漁船停泊,只是夜深人靜,船上人家已是早早熄火睡去。
遙遠處有一處地方白牆黑簷樓閣林立,此刻是燈火通明。徐銓說那是雙嶼港最熱鬧的紅樓之地媽祖廟街,各處跑船來此做買賣的,無不來此狂飲玩耍一番。此刻廟街必是燈紅酒綠,人影憧憧,杯籌交錯,嘈雜喧囂。
徐海洋等眾人卻知道,他們現在可沒有那個好運和閑暇功夫去品嘗海鮮大快朵頤。
早上拚著運氣和人品,虎鯊號從大明水師船隊的緝捕手掌中逃竄出來,在金子老的熟練操船下,東躲西藏的逃離水師的追蹤,趁黑夜偷偷地溜進雙嶼港。
盜賊惹了官家以後應該要怎麽做?
低調,低調,還是低調!
雙嶼港是一個極好的避風港,此時虎鯊號停泊的水灣異常的安謐和寧靜,只有海潮衝沙的聲響。
虎鯊號船上的人卻沒有功夫理會這美妙的海港夜景,在徐海洋的安排下,將船上所有貨物搬運至甲板等待處理。第二天,他們需要快速交易迅速上下貨,然後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此番勞作忙至天明方才停手稍作歇息。
徐海洋吩咐眾頭目嚴加約束各自手下,一個也不得下船上岸,以免人多嘴雜走漏消息。張明作為自己兄弟親信,自是要坐鎮船上監督管理。
待到日上三竿,徐海洋帶著徐銓和千雪匆匆上岸,快步出發前往雙嶼鎮談買賣之事。
徐老爹是生意人出身,這艘船上的一般買賣生意原來也是由他來處理,深諳各種錢財路數。虎鯊號要做買賣,缺了徐海洋沒有任何問題,但缺了徐老漢那是萬萬不行!
帶上戶田千雪,徐海洋則是有兩重考慮。
除了張明,千雪算是第二個信得過的人,至少她不會坑害自己。如果她真是像張明所說是個武林高手,帶身邊,說不定算是一個貼身保鏢。
而如果她只是個芊芊柔弱女子,那徐海洋又不想自己不在的時候,讓她與一幫如狼似虎的盜賊待在一起。雖說有點多慮,不過卻是一個男人對所在意女生的一種微妙想法。
“我說海洋,你怎麽就不換身衣裳出來,這身紅色僧袍甚是招搖。”此刻只有三人,又是出門做生意,兩人自然以父子相稱。
徐海洋摸了摸早已不算太光的光頭,笑道:“自幼穿著習慣了,再加上這一路上這紅僧衣給我帶來很多好運,我還是想借他給這番生意帶來點好運氣。”
徐銓撚了撚山羊胡:“你就不怕衙門盧鏜他們的緝捕?”
徐海洋胸有成竹說道:“等他們安撫好朱大人,畫出圖像張貼通告文榜,應是十二個時辰之後的事。”
古代要是有那麽高的辦事效率,那就不是衰落的大明了。你道是現代公安的網上追逃嗎?徐海洋對此還是很有自己的判斷的。
徐銓聽他這麽一說,歎了口氣,不再多說。自打看到徐海洋上船之後做的一系列事,徐老漢深知自己這位義子的想法絕對不是一般人。
徐海洋接著說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這次買賣,老爹你可千萬不要太在意價錢,盡快甩貨拿錢走人。生意上的事,全靠老爹你了!”
徐銓是個愛錢之人,徐海洋不得不一再苦口婆心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別為了多賺幾個錢,耽誤了補給跑路之大事!
徐銓又是一聲歎息,一改話癆作風,
只是埋頭趕路。. 一路無贅話,趕至雙嶼鎮。
雙嶼鎮雖是小鎮,卻因往來貨商雲集,倒也是行人川流不息,繁鬧喧嘩。
走在小鎮街道,兩旁屋宇白牆黛瓦,飛簷突兀橫出。街面店肆林立,商鋪招牌旗幡四處飄揚,店裡店外櫃台小攤,一張張待價而沽翹首盼望的笑臉,無一不反襯出此處商市的泱泱繁榮。
熱鬧的街市絕對是做生意的好去處,不過對於徐海洋來說,卻是一團抓瞎。
按他原來的想象,雙嶼港作為海上盜賊的銷贓集散地,應該到處都是贓物回收廣告牌。什麽“高價回收手機充值卡”,什麽“日貨海貨陸貨一律高價收購”,最不濟也應該有三三兩兩閑雜人士,見到過往客商就會低聲問道“日本好刀有沒有?價格好商量”。
可惜沒有,他一路走過街市,沒有收到一張銷贓廣告傳單。
不過徐銓可是老生意人,他當然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接盤買家。只見他帶著張明三人,一會走進某簡陋小店,一會竄進一偏僻小巷人家, 一會跟一酒肆中的吃飯人聊上幾句,到處奔走忙個不停。
只是每次進門前,他都用眼瞄了瞄徐海洋的紅色僧袍,歎口氣說道:“海洋,你們站在這等我一會,我進去問幾句話就出來。”
徐海洋很聽話,每次就和千雪站在門口耐心等待。他也不多問,心知問了也不懂,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來乾,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管理理念。更何況此趟生意,隻為快速出售,談成買賣就行,多管無益。
千雪仍是一身雜役農戶男裝打扮,雖用廚房汙油鍋垢塗面掩飾,但明眸皓齒,睫毛長長,卻是無法掩飾其豆蔻少女青春氣息。
徐海洋心中暗歎一口氣,真是難為一個女生這麽蓬頭垢面作踐自己。
其實就算千雪刻意終日躲在廚房,但隨著長日接觸,船上誰又不能猜出她是女扮男裝?只是眾人大多不是許六那種無聊之輩,加上現在她又是新任首領身邊人,雖背後會閑話幾句,但誰也不會多事當面拆穿。
男裝打扮比起穿得花枝招展來說,能省卻很多非分之想和原始雜念。
千雪知道徐海洋在看她,有點不好意思,故意裝作看面前人來人往的鬧市。不料他就只是定定地盯著她看,千雪不禁兩頰飛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嬌羞之余,帶著一眼的嗔笑,卻已把徐海洋看的是滿心歡喜。
兩人並不說話,徐海洋非常享受現在這一刻的把妹愉悅時光。他巴不得徐銓自己去多談生意,好讓這難得的兩人相處時光長久一些。
他現在就想著和千雪在一起,就這樣靜靜地一直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