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肌肉酸痛,全身骨頭都被拆散了一般。
好在得以美美的睡了一覺,頭部的倦困和疲憊基本得以消除,以至於頭也不痛了,這是好事情。不過任何人象他們昨天那種極限逃亡運動,都不可能支撐得住不倒下。
就看倒下後能不能再起得來。徐海洋這會醒了過來,這是第二個好事情。
不過他馬上就發現了不好的事情,那就是,他的手腳都是被捆綁住的!
他的雙手還是被反縛在背後的,以致於他沒醒之前的姿態都是固定的。這可要了老命,這種姿勢讓人先是會渾身難受,繼而是肌肉酸痛,再然後是周身的哪塊地方被碰到,都猶如被針扎一樣刺痛!
徐海洋之前沉睡竟然使他逃過上述三個階段的折磨,成功到達最後一個階段,全身頭部以下陷於麻木,幾無知覺。僅僅眼睛和頭部勉強可以轉動。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對面兩雙眼睛看著自己。
太陽已上二杆頭,連續幾天的晴天,初雪開始融化,反而讓人覺得寒意逼人。
徐海洋此刻的心情卻不是晴天,甚至比周圍化雪的寒意還要冰冷,因為他看到的兩雙眼睛不是張明和千雪的眼睛,而是兩個佰生人的眼睛。
絕對的佰生人,而且還是日本人!
徐海洋吃驚得要跳起來,不過他無法動彈,因為全身都麻了。
兩個膚色黝黑的日本人,其中一個看起來都有五六十歲了。一身深藍色粗麻布衣衫,到處打著大大小小的補丁,上衣寬袖短腕,一件長年不洗的黃褐色褂襟披在外面,胸口用一根布帶系緊。一看就知道是日本農戶,徐海洋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和這兩個日本農夫在一起。
不過日本農夫和徐海洋一樣,也都是手腳均被縛捆著,成為不知道誰的階下囚。
“醒來了?”身旁有人說道,不用看就是張明聲音。
徐海洋艱難地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張明,還有千雪,他們同樣也是被束縛著雙手雙腳。
張明是先醒了,這不奇怪,他是軍人出身。
徐海洋想不到千雪比他醒得還早,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滿臉的汙泥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弄得他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被抓起來了!”張明更不好意思,他堅信是因為自己沒有格守戰鬥條令,才會這麽輕易被俘,這個相當有辱自己職業特種兵的身份。
“今川軍嗎?”看到千雪也在望著他們說話,徐海洋換了日語對話,“今川軍最後還是抓到了我們!”
“他們是強盜!是畜生!”對面的日本農夫接著他的話說道,他的聲音比他的臉顯得更加老邁,口音渾濁難懂,徐海洋也是從他悲憤的的表情才猜到他說的什麽。
“是的,真是強盜畜牲!”徐海洋點點頭表示讚同道,一萬多人的今川軍,對一個小城池不由分說地實施全面屠城,的確是畜牲不如,不過日本戰國時代這種事是數不勝數,隻是苦了老百姓。
“不是的,不是的!”日本老農搖搖頭,嘟噥了幾句,口音太重,日語的語速又太快,徐張兩人均未聽明白。,
千雪聽老農夫的話,也插上去一通嘰哩哇啦的日語,然後對徐海洋說道:“他說這幫綁住我們的人是海盜,真正的強盜,不是今川軍!”
完了後,千雪扭捏的補了一句話:“他說,那幫人,還有??你們??語調很奇怪,不象我,一聽就知道是本地人!”
只見對面的老農一邊聽,
一邊點頭說:“說的是呢!” 徐海洋對張明說道:“我覺得,蘭京話‘說的是呢’就是這麽來的!”
張明點頭讚同。徐海洋又問張明:“他說的海盜,是什麽意思?”
張明搖頭道:“這個真的不知道!”
徐海洋於是很誠懇很緩慢地問老農:“海盜是什麽意思?”
老農也很認真很緩慢地回答他道:“海盜,就是生活在海上船上,到處去打劫別人家財物的強盜!”
這會徐張兩人都聽明白了,心頭一震,相視一眼大聲說道:“倭寇!”
老農見他倆震驚的樣子,點頭悲憤道:“他們搶了錢,燒了房,殺了人??”
徐海洋想起他們逃亡過程中經過的一個村子,空無一人,家畜全無,九室十空,不少房子已經被燒毀成廢墟。
他們當時還以為是被今川軍巡邏隊乾的好事,沒想到竟然會是從海上流竄的盜賊乾的。
他們大意了,本以為躲過了今川軍的搜索,沒想到卻遇上了海盜!
接著老農告訴他們,這幫海盜是昨天下半夜上的岸,把附近幾個小村莊都襲擾了一遍。婦女統統抓走,財物和糧食席卷一空。遇上青壯男子或者敢於反抗者一律就地屠殺,弄得雞飛狗跳十裡無人煙。
像對面老農這些不敢反抗, 又像是老弱病殘的老漢,則被逼著做挖坑拖重物的勞動力。
海盜叫老漢們在附近挖了一些大坑,每個坑裡放五個人,都是他們認為可留可不留的人。
“一旦他們決定要走的時候,”老農悲傷地說,“他們便會活埋了我們,然後一走了之!”
“以前聽經過附近的商人講起這類事情,都說海盜們洗掠過的村子,都是這麽處理。”老漢旁邊的人補充道。
老農認真地對徐海洋三人說道:“很快就會輪到我們了!”
張明奇道:“你們為什麽不反抗?”
語氣裡頗有些不屑,畢竟他是軍人,實在想不出來,乖乖地被人屠殺是一種什麽心情。
老農喃喃道:“反抗?遇上這些如狼似虎的強盜,怎麽反抗?”
張明道:“你們沒有鋤頭嗎?沒有菜刀嗎?你們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人被……”
“張明!”徐海洋忍不住出聲止住張明的叫嚷,搖頭道,“你不要想當然的看他們,螻蟻尚且偷生,他們手無寸鐵面對海盜的長刀,怎麽反抗?你看以色列的人多勇猛多能打,但是二戰時的猶太人不也是束手無策被有組織屠殺嗎?”
“要是我的話,臨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張明不服氣。
坑的上方一連串腳步聲,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誰在叫嚷嚷?”
“馬上臨死的就是我們了,”徐海洋歎了口氣,“剛才周圍一片驚恐的尖叫聲,現在都安靜下來了。”
他接著說道:“現在輪到我們了,我看你怎麽拉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