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怎麽是冷的,有微波爐嗎?”
周澤宇人生地不熟,慢吞吞地在山裡兜了將近兩個小時,又困又餓。
何俊生一早收拾妥當,正準備去附近的酒吧轉悠,“沒啊,賓館哪來的微波爐,你拿打火機烤一烤吧。”
“可惡,不吃了。”周澤宇一口咬在雞腿上,有一種吃旺旺碎冰冰的感覺,“出去買點宵夜湊合。”
何俊生笑了笑,“別亂吃東西把胃給搞壞了,你明天是伴郎,要去接親的,別到時站住女方廁所挪不動。”
周澤宇鄙視道:“去你的,這麽喜慶的日子,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
“行行行,哥帶你見見世面。”何俊生一手勾住周澤宇的肩膀,兩人齊步往前走。
“你的老相好呢?”周澤宇覺得少了一個人。
“生意人,年關急著收尾款呢。”何俊生幽幽道。
“我說你倆該不會….”
何俊生搶話道:“兩張床,注意點素質。”
縣城跟清城市區中間隔了座山,而張英科的家離縣城還有一段路,可以說是鄉下中的鄉下了。
周澤宇打電話跟張英科報了平安,兩人商量了下明天的行程安排,沒有多聊,周澤宇掛斷電話,繼續跟著何俊生閑逛。
“喂,到了沒?”周澤宇今天來回在油門和刹車之間切換,右腿有點酸痛。
“我怎知道,導航上說這裡有個酒吧的。”何俊生左顧右盼,並沒有找到標識的地方。
“是不是這間。”
周澤宇揚手一指,落點處是間名為青水酒吧的店面,跟一般的酒吧不同,它的名牌不發光,跟周遭的燈紅酒綠一比起來顯得極不顯眼。
“搞毛啊,破破爛爛的。”
何俊生嘟囔著,走近一瞧,好家夥,還不營業,大門處貼了張外出培訓的告示,落款日期是三個月前。
“不會是家裡拆遷,回去歎世界了吧。”周澤宇猜測說。
“掃興,走吧走吧,回去睡覺。”何俊生拉了拉周澤宇的胳膊。
周澤宇表現得很不情願,“可我還沒吃飯呢。”
“吃什麽飯啊,買點水果吧。”沒等周澤宇答應,何俊生便拖著人往水果鋪那走。
吃了點蘋果,發昏的腦子稍微清醒了點,望著何俊生手上的塑料袋,周澤宇頓悟道:“你小子,借花獻佛。”
“順便的事,怎麽能說借花獻佛呢。”何俊生辯解說。
回到賓館,見到床的周澤宇瞬間丟了魂,他頭一倒,整個人陷入了白色溫柔鄉不能自拔。
“幫我關下燈,謝謝。”周澤宇人懶到不想動,連鞋子也還掛在腳上,懸在半空。
“記得洗澡,維持個人形象,懂嗎?”何俊生提醒了兩句,幫他把門燈捎上。
各地的接親習俗大不相同,像周澤宇那邊,如果想在韶城娶新,就得趕在日出之前到人家家門口放幾串鞭炮,因此新人一般都會選在冬天辦宴,因為可以多睡一會兒。
面對道賀的友鄰,新郎官必須要人手派封利是當慶禮,好在金額沒有規定大小,多數是圖個彩頭。
過了這道坎,才能被準許入內,但仍然見不到新娘的蹤影。
依照慣例,新郎官還得把新娘事先藏匿好的婚禮鞋找到,並親手為對方穿好,馱在背上左右各轉九圈,寓意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兩位新人都會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新娘接到手後,兩撥人馬還得趕在日落之前到達酒宴會客,在雙方父母親友的共同見證下完成愛的烙印。
周澤宇沒結過婚,對此一無所知。
好在鬧鍾及時響了,周澤宇沒有睡過頭,他起身洗了個熱水澡,特地把花灑拿下來衝,這才把tony老師的傑作保存好。
“宇哥,走人了。”何俊生敲了敲門。
“來啦,等我幾分鍾。”周澤宇換好衣服,打開房門。
“她不去,我坐你的車。”何俊生人看起來十分精神,昨晚應該沒有鏖戰。
“英科家往哪個方向走來著?”
“一直朝西走,我們先去布置下花車。”何俊生辦事周到,難得靠譜一回。
張英科對象家住在隔壁縣城,兩人屬於門當戶對,農民一家親,不過考慮到張英科年事已高,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妹子那邊怎麽算都更虧一點。
農村人講究面子,家裡好不容易出了個大學生,做父母的是高興壞了,本想嫁個金龜婿,結果剛入社會就被個油嘴滑舌的老混子給拐走了。
如今懷胎數月,眼見生米煮成熟飯,堵不住街坊親戚的悠悠眾口,唯有湊合著在一起過日子。
好在張英科人不壞,不然肯定被一群人拿著掃帚追一條街。
光是湊彩禮錢,張英科就花光了所有積蓄,再加上婚房酒席,不少同學朋友成了他的債主。
周澤宇驅車來到張英科的住所,那是一棟被紅磚牆包裹住的兩層小平房,從外邊看有些陳舊,跟隔壁的複式小洋樓沒法比。
院落旁邊的後山上還有一塊菜圃園,只是現在裡邊沒種東西,光禿禿的,雜草倒是能看見幾株。
入村的路窄得一匹,別說是雙向通車,光是單行都夠嗆,稍有不慎,前軲轆咚的一聲掉進土坑裡,還得倒車退出來重新擺正方向盤。
“宇哥,買車了啊,小日子真是不錯。”新郎官張英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沒,租的。”周澤宇咧嘴一笑,走上前壓低音量說:“駕照還沒考呢,買個鬼的車。”
“騙誰呢,我不信。”張英科連連搖頭,遞上一包雙喜。
周澤宇伸手接過,點了根叼在嘴裡,“真的,哈哈,別說是你,這話說出去連我自己也不信。”
“不說這個先,你等下開最前頭行嗎?”
“我不認得路啊,怕耽擱事。”周澤宇尷尬道。
“那你第二順位吧。”張英科退而求其次。
“嗯,公雞報曉了,抓緊時間。”周澤宇催促說。
接親車隊一共九輛車,當初也是為了圖個好兆頭,除了一輛奇瑞是自有,其余全是從婚慶公司臨時租借的。
比這更慘的是,連開車的司機也是租來的,三百五一天。
“我應該是開車的老司機裡面身價最高的一個吧。”周澤宇單手操盤,左手掛在車窗邊抖煙灰。
“穩一點,別挨得太近。”
何俊生話音剛落,前方車輛尾燈閃紅,周澤宇一腳刹車鎖死車胎,人倒沒事,就是這燃著的煙,大半截全塞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