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招募訊息發布出去的當晚，人事部的郵箱便收到了上百封簡歷投稿。

　周老板急著招人，底下的馬仔只能通宵達旦趕工。

　雖然明面上說學歷不限，對工齡不作要求，可懂行的老司機知道水深，不少人望而卻步，粗略篩選過一遍，剩下的基本都是些重點本科院校畢業的高材生。

　孔輝審核完個人資料，泡好的速溶咖啡忘了喝，空袋裡散落了些許粉末在桌子上，他扯了幾張紙巾，把台面收拾乾淨。

　本以為自己是公司最晚的一批人，結果同事們還在身邊，尤其是主播區的夜耗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如同石化了一般。

　孔輝把在淵魚附近的歸為一類，省內的歸為一類，省外的歸為一類，挨個通知淵魚本地的第二天來面試。

　“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了打攪你休息，希望明天發揮出色，再見。”孔輝掛斷電話，感慨萬分，周澤宇的腦回路，他是越來越跟不上了。

　照理說到處瞎折騰，應該首尾難顧一地爛攤子才對，可現實偏偏相反，各版塊百花齊放，一副蒸蒸日上的勢頭，除了間歇性的高強度加班有槽點，別的地方還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比起朋友加班挨罵拖欠津貼的悲慘遭遇，孔輝無疑是幸運的，周澤宇在保護員工權益方面做得相當出色，該拿的錢一分不會少。

　“是我老了，還是這個社會太瘋狂?”孔輝聯系完最後一位面試者，撓撓頭，抓下幾根發絲。

　周澤宇回到家也沒閑著，打理完冷落許久的仙人掌，又玩起了荒廢幾日的開心消消樂，手感全無，一次通關成功的記錄也沒有。

　起床發現孔主管通知說下午有安排面試，他便隨手去網上抄了幾段文案，打算現場即興發揮。

　創意是個比較主觀的東西，類似於語文的開放性試題，不容易一眼評判好壞。

　拿快手和抖音的宣傳短語為例，[記錄世界，記錄你]和[記錄美好生活]，兩者乍一看沒太大區別，細一比較，外行人還是看不出區別。

　周澤宇瞅了兩眼，也沒覺得妙在哪裡，倒是鵝廠視頻的[不負好時光]，給人眼前一亮，感覺不刷多幾個視頻，對不起自己的大好人生。

　面試定在老地方，這回周澤宇坐在了主咖的位置上，孔輝和另一位人事主管分列左右。

　“如果讓你說一句負能量的話，你會說什麽?”周澤宇偏過頭問。

　“我能說粗口嗎?”孔輝詫異道。

　“你盡管試試。”周澤宇使了個眼色。

　“恕我愚昧，腦細胞不夠用。”孔輝絞盡腦汁，放棄掙扎。

　周澤宇晃了晃手中的稿件道:“這是我等下要問他們的問題。”

　“一般不都是問從業經歷，以及專業細節嗎?”孔輝想不通。

　“傳統有傳統的問法，現在要招特殊人才，自然要特殊對待。”周澤宇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便正了正衣襟，把領帶重新系整齊。

　“有一個從業十余載的資深工作者，想必會滿足周總的需求的。”孔輝對此人印象深刻，服務過不少知名化妝品牌，有豐富的策劃經驗。

　“滿不滿足，要驗過貨之後才知道。”周澤宇手扶著頭，閉眼休憩了一小會兒。

　等到面試環節正式開始，他才重新進入狀態。

　“我叫方華少，為蘭蔻、迪奧、珀萊雅等知名化妝品牌提供過策劃方案….”

　對方開始大談特談從業經歷，對此周澤宇並未表現出多大興趣，這些內容在簡歷上都有，只是對方再進一步地詳細化了而已。

　唯一令周澤宇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是男生，他的日常工作繞不開化妝品的范疇，生活裡八成是婦女之友。

　按照傳統的面試劇本，HR會揪出當中一些細節問題詢問，好測試下對方的臨場應變能力，可周澤宇直接跳過了這個環節。

　“如果讓你說一句負能量的話，你會說什麽?”周澤宇把剛剛問孔輝的問題複述了一遍。

　方華少怔了怔，明顯沒有預料到，遲鈍片刻，他緩緩開口說:“雖然每天都不想上班，但又不得不起床搬磚，類似這樣的嗎?”

　周澤宇微微皺眉，不太滿意道:“押韻是有的，只是文案渲染稍遜，還有其他的嗎?”

　“這….”方華少讓思緒翱翔在外太空，依舊沒能捕獲到神秘生物給予的反饋。

　周澤宇沒去糾結，他接著提問:“換個問題吧，如果讓你宣傳一款新面膜，同時拍攝段15~30秒的視頻，你會怎麽籌備。”

　這無疑是方華少的長處，他自信道:“根據品牌自身的屬性確定幾個契合程度高的代言明星，著手於新款面膜的主推功效做文章，是保濕鎖水，還是淡斑去油，然後把流程理順，一氣呵成。”

　周澤宇提醒道:“沒有劇情嗎?如果讓你在這段時間內展現一個跟品牌關聯的故事，你有什麽想法。”

　“為什麽要劇情?現在廣告有幾個人是認真看的?”方華少不以為然。

　周澤宇解釋說:“不要用你的眼光代表大多數人的想法，我承認消費者是弱勢群體，他們只能被動的接受金主生產的訊息，即使是用腳投票，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這方面的訴求， 我想方先生你還沒有搞明白，視娛的廣告策劃不同於傳統形式，我們所追求的是一個雙向互動的關系，跟男女生談戀愛一樣，不是單方一味的付出，而是雙方互相扶持，相濡以沫。”

　“你的想法確實很奇特。”方華少一時語塞。

　“我承認，方先生是行業的翹楚，擁有深厚的專業知識和獨到的犀利眼光，但十分遺憾，你不太適合從事我們這份崗位，感謝你的到來，日後再會。”周澤宇沒說回去等通知這種客氣話，直接給對方判了死刑。

　“好吧，也祝願貴公司能招募到心儀的人才。”方華少看不懂周澤宇這番操作，兩人尷尬地握完手，結束談話。

　孔輝表情複雜道:“周總，你這麽個招人法，很容易招不到人的啊….”

　“招不到也沒辦法啊，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奈啊。”周澤宇聳了聳肩。

　
我真不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