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宇臨走前還特地跟牛柄囑托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為此不惜借黎光輝之口嚇唬了牛柄一通。

雖然對方略有不解，但仍然猛地點頭應允了下來。

做好事不留名，周澤宇也是迫於無奈。

倘若讓別人知曉了周澤宇的通天本領，家裡怕是再無寧日可言了。

平生素未謀面的親戚特地找上門，攤開族譜跟你從三百年前一家親的時候開始娓娓道來。

這輩子沒講夠三句話的街坊深夜拜訪，說是小孩剛畢業，求安排個穩定的編制工作。

甚至乎連名字都記不起來的老同學某一天突然寒暄問候，試探你是否能慷慨解囊，幫助自己度過眼下的難關。

真要落到那時，周澤宇可就難做人了，鬥米養恩，擔米養仇，這先例一旦開了，怕是得變成習以為常了。

周澤宇不是神仙，沒能力幫大家滿足所有願望，他只能照顧好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救急，僅此而已。

“做個好人真難。”

周媽見周澤宇愁容滿面的歸家，還以為是跟女同學表白被拒絕，安慰道:“兒子，沒事的，天底下的好女孩那麽多，不要因為一棵青草而放棄整片森林啊。”

“啊?”周澤宇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為了不讓家裡人擔心，他不得不配合老媽的表演，“我沒事，我會努力提升自己的。”

“累了吧，趁早休息，我和你爸還沒決定好什麽時候回去。”周媽臉上帶著慈祥的笑。

周澤宇隨口編了個理由糊弄道:“過兩天吧，我工作上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好，老家那信號不太好，我怕耽擱了。”

“反正離家不遠，依你。”

第二天，周澤宇起了個大早，打探行情，自然是要開車的，可車鑰匙被家裡人拿走了，還得先找出來。

好在老爸放東西的位置一向比較固定，二十年來幾乎沒有變過，私房錢除外。

周澤宇走到主臥旁的排鉤，笑盈盈地把手伸進軍大褂的口袋裡。

“嘿嘿，有了。”

周澤宇把鑰匙擺在手裡掂量了幾下，跑下樓打開車庫大門，駕駛著SUV溜了。

工廠距離家不遠，有水泥路直達，十分方便，原先這裡是塊荒地，得益於高鐵站的興建，附近這兩年陸續興建了不少樓盤，配套的相應設施也逐步跟進入駐，帶來了不少就業機會。

除了基建行業，市裡也承接了不少三角洲地區落後淘汰的輕工業產能，在未來的五年規劃裡，這片新興區域將會建成一座能容納十萬人的工業園生活區。

“現在的工廠這麽好?”

周澤宇一眼掃去，幾棟新式廠房引入眼簾，跟幾年前印象裡的小黑作坊截然不同，光是氣派的外觀就給人一種很正經的錯覺。

“喲，還是寰宇家的。”周澤宇見到熟悉的字樣，興致勃勃地轉向駛入。

“先生您好，請問是外來訪客嗎?”路口設卡的工作人員照例詢問。

周澤宇擺手說:“不是，我是來幫人找工作的，面試點在裡邊嗎?還是另外有地方。”

“路口有個谘詢處，全部崗位需求應有盡有。”對方給周澤宇指明了方向。

“麻煩啦，謝謝。”周澤宇倒車調頭，按照指引一路開了過去。

小城市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車位緊缺的問題，空位多，想停哪停哪，一台車佔兩個車位也沒人管你。

“我去，過年工廠這麽缺人嗎?”

周澤宇看了下招工條件，通篇下來基本是零門檻，吃苦耐勞是必列項，乾的活大同小異，手巧就成，不用帶腦子。

這種流水線作業的苦力活一般是計時或者計件，也即是所謂的多勞多得，如果賣力三班倒的話，不菲的收入足以在韶城過得有滋有潤了。

所有廠家開出來的薪資條件大同小異，周澤宇比較權衡，更傾向於寰宇、楓葉這類大廠多一點，畢竟名號擺在那，感覺靠譜點。

牛柄的性格周澤宇大概有個了解，油嘴滑舌，說話一套一套的，最適合做銷售。

恰巧有幾個崗位需要產品推廣經理，說白了就是臉皮厚的推銷專員，周澤宇便給他遴選了幾個相對可信度較高的，到時讓他自己做決定。

兩類工作各有優劣，流水線作業的薪資比較透明穩定，乾得多錢越多，只是天花板上限在那，瓶頸鎖死，對於以後的個人發展不會有太大幫助。

而銷售主要是靠提成，比較吃個人能力，且不存在旱澇保收的情況，攤上收成不好的季節，分分鍾飯都吃不起也是極有可能的。

“以前當網管一個月才三四千，現在隨隨便便都是五千起步了，嘖嘖嘖。”周澤宇感慨時代在變，他後挪了幾步，準備轉身離去。

“哎呀，不好意思。”身後有人，周澤宇沒注意，不小心肘到了對方。

“沒事。”趙欣馨摟著閨蜜的手，移遠了兩步。

周澤宇定神一看，正是伴娘身邊的兩位護法，忍住笑說:“陳欣馨，你人怎麽在這裡。”

趙欣馨嘟囔著嘴說:“你才姓陳，我叫趙欣馨，走叉的趙。”

“哦，奇怪了，怎麽不跟你姐姓。”周澤宇好奇。

“她是我表姐呀，你似不似傻。”

“你們怎麽在這裡?你表姐她人咧?”周澤宇連著問了兩個問題。

“我家就在附近縣城啊，只是離清城近，經常去找雅瑩姐姐玩，我們再看招工訊息，打算過完年回來掙點零花錢。”

“還有啊，你怎麽老是惦記我表姐，是不是看上她了。”

“可以呐，讀大幾了。”周澤宇咧咧嘴，沒有正面應答。

“哼，不告訴你。”趙欣馨傲嬌地回絕了周澤宇的問題。

周澤宇調侃道:“傻乎乎的，我看你適合做流水線女工。”

“你才傻乎乎的。”趙欣馨氣鼓鼓地反駁說:“憑什麽做流水線女工就是傻乎乎的。”

“那你去幹銷售啊，我看好你。”周澤宇握拳打氣道。

趙欣馨晃了晃腦袋，目光呆滯，“才不要，我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而且媽媽說了，社會上壞人很多。”

“所以嘛，還是做流水線工人好。”周澤宇指著其中一處招工信息說:“這個零食包裝廠，我看就挺適合你的，乾活餓了順手從傳送帶上拿一點塞嘴裡。”

“哼，不跟你講了，就知道欺負人。”趙欣馨拽了拽閨蜜的手，跟周澤宇保持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