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博接受招降時,右神武軍新編一萬兩千余卒西地,其中兩千人乃是從羅山縣當地招募的青壯男丁,這部分將卒的家小年前就第一時間陸續遷到樂安等縣安排。
另有三千名將卒,其家小在棠邑收復淮陵、臨淮、壽東諸縣時,被棠邑接收編為民戶。
這些將卒合起來有五千多人,其家小,在棠邑戶冊之上也列為兵戶,但與禁軍及侍衛親軍所行的軍府兵戶,有著天壤之別。
大楚實行軍府製,主要是保證禁軍、侍衛親軍的兵員補充以及盡可能的減少軍費開支,負擔要比普通自耕農重,但地位卻要比普通自耕農更低,其子弟不允許做工、經商、遷徙,不允許與軍府之外的民戶通婚,不能參加科舉及地方舉吏,唯一的上升通道就是建立功勳。
棠邑的兵戶,或者說軍戶,將卒編入營伍,除了家小領授耕地,本人還領授比耕種田地更豐厚的軍餉,兵甲無需自備,在軍中也有機會獲得各種培養、讀書的機會;而即便退出正役,除了一部分餉貼外,也會優選推薦地方做工、任吏,子女在讀書、做工乃至任吏等方面都有優待。
特別是淮西諸縣所辦的初級學堂,資源有限,目前主要還是以招收軍戶子弟為主。
這麽大的反差,就保證了棠邑軍中下層將卒有著比禁軍、侍衛親軍將卒更強的凝聚力跟向心力。
韓謙計劃著,待這五千多將卒調歸淮西後,都會放一段時間的探親假,使之與家小團聚,讓他們參與並真切感受到棠邑新政與傳統的區別。
武官的假期要短一些,之後就要到歷陽來,參加三五個月為期不等的培訓。
普通將卒的假期要長一些,只要江淮的形勢不發生預想之外的惡劣變化,他們則可能要拖到年後再進行新的集結、編訓。
比較複雜且麻煩的,還是其他七千名將卒,其家小都不在棠邑。
這七千將卒裡,又有相當一部分人當年渡江北逃時,家小都被遣棄在南岸。
他們的家小,在金陵事變後都從各地的屯營軍府剔除出來,充當州縣的官奴婢。
招降溫博其部時,朝廷就計劃將這部分人重新從州縣官奴婢裡劃出來,編入屯營軍府,但這件事兵部剛著手去做,就很快發生右神武軍滯留滄浪城、奔襲梁州等事,紛紛攘攘之下,就暫停下來。
不過初步的名單,兵部那邊已經統計出來,大約有四千七百余戶。
韓謙計劃由棠邑出面贖買,將這近五千戶官奴婢遷到棠邑來賜還良籍,但這事還需要陳景舟回到金陵之後,與韓道銘一起跟朝廷爭取。
棠邑這次可以不要其他的功勳賞賜,還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相信朝廷並沒有將這些將卒家小扣押下來的必要。
對於普通將卒而言,主要還是追隨上級武官將領隨波逐流,朝廷真要扣押他們的家小,除了滋生怨氣,並不會產生其他什麽作用。
而棠邑目前掌握這麽龐大的人口基數,也不缺四五千人的兵員。
較為麻煩的還是最後剩下的兩千名將卒,其家小既不在棠邑境內,也沒有留在南岸,其中有一小部分將卒的家小或是流亡逃散、不知所蹤了,又或者餓殍於野、屍骸無存,但大部分人的家小,還在壽州軍控制之下。
而這部分將卒恰恰又是溫博身邊最為精銳的牙軍嫡系,也因此這才會在渡江北逃之後,直接安置到壽州軍所控制的、最為核心的霍邱、壽春兩地。
今年春後,安豐渠、永陽渠相繼修通,棠邑水軍的戰船得以直接進入洪澤浦及北淝水河,也就打通水軍戰船進入淮河、封鎖壽春、霍邱兩城的水路通道。
不管中原局勢如何發展,即便梁帝朱裕沒有開口承諾,韓謙要計劃著從徐明珍手裡奪下壽春、霍邱兩城,使淮西徹底完備起來,不會叫壽州軍再繼續有機會楔在淮河南岸,令淮西如梗在喉。
當然了,即便有梁帝朱裕的承諾,即便徐明珍出於現實軍事壓力的考慮,會放棄霍邱、壽春等城,全面收縮到淮河北岸去,但不意味著徐明珍就會同意將溫博牙軍精銳的家小眷屬放歸棠邑。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棠邑水軍還是要從北淝水河及臨淮等地,對壽春、霍邱、鳳台等城,形成夾抄之勢;步營主力將要在壽春、霍邱、鳳台等城的南面進行集結。
對霍邱、壽春及鳳台駐軍保持軍事壓力,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確保徐明珍不會投向魏州叛軍的懷抱。
等梁帝朱裕的玄甲都精銳與蔡州兵馬會合之後,並在汴京或洛陽等地露出猙獰的獠牙,徐明珍必然能想到玄甲都精銳能入蔡州,必是棠邑暗中配合,到時候他還想投入魏州叛軍,不再受梁帝朱裕的號令,將會面臨南北夾攻。
而唯有徐明珍重新投入梁帝朱裕的懷抱,那霍邱、壽春、鳳台三座殘城的歸屬問題通過磋商解決,才有可能成為現實。
韓謙要溫博先在軍情參謀司給高紹擔任副手,與奚發、王轍等人共同擬定、推進合圍霍邱以及後續回撤右神武軍及掩護梁軍過境等事,也要他籍此與棠邑軍的將領熟悉,同時更深入的了解棠邑軍的作戰方式。
溫氏族人這邊,年輕一代的子弟都已經正式錄入歷陽學堂,與陳喬等家乃至韓氏的年輕子弟一樣,即便有不錯甚至算得上深厚的家學底子,也都要先讀滿兩年的新學,到時候再擇優任事。
韓謙這邊所行新政的基礎在於新學。
從最早十年前第一批五百名匠師子弟集中就學,到金陵事變之後韓謙回到敘州正式在縣及鄉司推廣興辦初級學堂以及在黔陽、辰中兩地興辦匠師、匠護、講武三類中級學堂,等到棠邑後更是在三類中級學堂基礎之上,建立更為高級的綜合性歷陽學堂,新學的發展,在棠邑是一脈相承的。
溫氏對子弟能入新學,又怎麽可能拒絕?
他們心裡也很清楚,新學不僅為棠邑培養大批合格的武官、匠師及胥吏,奠定棠邑當前的基礎,而就軍隊而言,講武學堂有別於傳統將門的武官培養體制,也打破以往下級武官依附、從屬於上級武官、將門子弟內部抱團、自立山頭的傳統,加強諸鎮旅之間的中低層將官的聯系及情誼,促進棠邑武官團體的形成。
韓謙這次還計劃將譚育良所部天平都調來棠邑,加強中下層武官的培養,推進融合,同時會安排一批敘州老卒退出現役,進入地方預備役序列,一方面控制現役兵馬的規模,節儉軍資開銷,一方面保證敘州可動員的軍事潛力不降低。
諸多事討論下來,接風宴到深夜才散,眾人各自歸去,陳景舟也要先在客舍住上一天,明天再回金陵複旨,到時候還需要馮繚陪著回金陵一趟,跟韓府的核心人物通報梁軍借道過境之事。
事實上等到梁帝朱裕在汴京或洛陽用兵,借道過境之事就很難隱瞞下去,到時候必然又會引起一陣風議,還需要陳景舟與韓府中人在朝中應對;甚至還需要他們推動楚梁和議,使朝廷正式同意一部分梁軍繼續經梁州、襄北轉移到蔡潁等地轉移。
韓謙還是不得歇息,也可以說是腦子這會兒歇不下來,坐在書齋飲茶批閱公函。
“朱裕似乎有病在身,興許是河津一戰負了傷?”奚荏窺著王珺在外廂房忙碌,打開韓謙要來摟她腰的手,一本正經的跟他討論事情。
韓謙陷入沉思,朱裕的身體有所不佳,他也是看在眼裡,跟早年龜山相見時,甚至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以致他明明就藏在沈鵬、荊振的隨從之中,郭榮、王轍甚至溫博都沒能認出來。
朱裕文武雙全,梁國初創之時,就在外領兵作戰,玄甲都乃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精銳戰力,他本人早年也是時常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在前,才極得中下級將官的擁戴。
河津一戰之前,形勢對關中梁軍極為不利,為提振士氣打贏這一仗,朱裕很可能會不顧惜己身安全,身居前陣督戰。在混亂之極的戰場之上,朱裕受傷,也就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
雖說朱裕除了雲和公主之外,諸妃嬪還為他生下三子兩女,他這次秘密離開關中,但暗中留年滿十八歲,北伐晉國時就帶在身邊歷任的長子洛王朱貞在雍州坐鎮——此外還有兩子、兩女年紀尚幼,與韓元齊、陳昆等人被叛州圍困在汴京城之中。
不過,朱裕的身體真要是出了什麽問題,韓謙也實在難以想象河淮的局勢會惡劣成什麽樣子,梁洛王朱貞目前看不出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當然,他此時也沒有辦法擔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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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佑七年的夏季,河淮地區依舊大旱,因災情及戰亂,大股流民淹留於野。
在河朔驚變之後,蔡州雖然有一萬四五千兵馬,但人心惶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被南面的襄北軍及主力退到淮河以北之後就四處擴張、兵鋒甚至侵入蔡州東部的壽州軍牽製住,以致長達一年半還多的時間內沒敢出蔡州,增援困守汴京的梁軍作戰。
整個八月,江淮地區雨季未去,各地還是洪澇災害頻發,但河淮地區的大旱依舊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
征調將卒兩萬余眾的蔡州兵馬稍作休整之後,終於在八月底之前殺出蔡州,沿著伏牛山東麓的丘陵,經汝州東部的陰翟、許州北部的長葛往滎州(鄭州)南部的新鄭縣境內挺進。
滎州大部分地區,包括新鄭、滎陽等縣,目前已被魏州叛軍佔領、控制。
滎州位於懷州、衛州、汴京、洛陽(河南府)、許州之間,地處河淮平原的西翼,戰略位置極為重要,同時也是魏州叛軍繞過汴京,經衛州、懷州與河南府聯系的核心節點,自然不容蔡州兵馬攻進來。
此時封鎖關中梁軍東出之路,並佔領、消化梁帝朱裕影響力最深的河洛地區,並從滎州往南向許州、汝州等西南地區擴張,乃是魏州叛軍在西線的主要作戰任務。
蔡州兵馬氣勢洶洶北上,此時已經將勢力范圍擴張到許州南部地區但南部卻面臨棠邑軍極大軍事壓力的徐明珍,自然是選擇坐壁觀望,但親自出領河南府都總管的梁師雄,卻不能坐看蔡州兵馬殺入滎州腹地誘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命令他出領滎州刺史的長子、武陽侯梁任在新鄭縣南部集結兩萬精銳,攔截蔡州軍。
兩軍於九月上旬在新鄭縣南的淆溪原相遇,雙方在因大旱顯得極淺、趟水都沒不過胸口的淆溪河兩岸擺開陣勢,數以百計的斥候騎兵在遼闊的原野馳騁奔走。
在戰前,梁帝朱裕才正式將龍旗大旄高豎起來,他本人則在百余鐵甲精衛的簇擁下,出現在一列列整飭的陣列之前。
雖然前後總計有五千玄甲軍精銳在棠邑的掩護下進入蔡州,但這次北上的主力,依舊是士氣低迷、人心惶惶的蔡州兵馬,不能在戰前將士氣提振起來,想要一舉擊敗河對岸的魏州精銳,依舊是未知數。
雖然蔡州節度使韓建最初沒有支持篡位之謀,為韓元齊誅殺,但梁帝朱裕繼位之後,派遣大量的嫡系將領、官員,助韓元齊掌握蔡州的形勢。
即便大批的蔡州軍將卒在這同年先後被調出蔡州作戰,此時大半人馬與韓元齊一起被困在汴京,但留守蔡州的兵馬、將吏,還是擁戴梁帝朱裕的。
朱裕的現身,在淆溪河南岸立即引起歡迎的聲浪海洋,戰鼓擂響,以三隊玄甲軍精銳騎兵居首直接趟水而過,在北岸建立起灘頭陣地,將敵軍往北壓製,以便為打前鋒的五千蔡州軍步卒搭建浮橋留出空間來,方便更多的將卒進入北岸,進攻北岸的魏州叛軍陣地。
新鄭一戰持續兩天一夜,但主要時間都是浪費在北岸河灘的爭奪之上。
待蔡州軍在北岸河灘站穩腳,搭建出數座浮橋,這時候又有兩千多玄甲軍精銳騎兵淆溪河的上遊密林繞到敵軍的側翼進行突擊,會戰才全面展開。
這一刻到敵軍全面潰敗,都沒有用到一個時辰,接下來主要就是追亡逐敗。
梁帝朱裕進入新鄭城之後,隨即也停止對潰兵的追擊。
這一戰還是叫近萬敵兵隨武陽侯梁任逃往滎陽城,畢竟戰前有一批的蒙兀騎兵從懷州渡河南下,進入滎州境內督戰,隨時有可能往南插過來。
而敵兵就近逃入城池的距離又短。
這些都限制於梁軍在追亡逐敗中擴大戰果,
不過,這一戰對膠著逾一年的中原戰局來說,意義卻非同凡響,仿佛驚雷在河淮大地的上空炸響。
河朔驚變之後,河淮形勢旦夕之間惡化,主要原因就是梁帝朱裕率梁軍主力在潞州被魏州叛軍勾結蒙兀人斷了退路。
即便朱裕最終成功率一部分梁軍主力經汾水河谷撤入關中,但從關中往東、佔據伏牛山北麓的函谷關、洛陽、滎陽、偃師等要隘之地都被魏州叛軍或蒙兀人搶先控制,這依舊令梁國臣民看不到什麽希望。
河淮形勢之所以沒有徹底崩壞,還得虧韓元齊、陳昆及時率部保住汴京城沒有陷落叛軍之手。
不過,爭奪汴京城打了數場惡戰,韓元齊、陳昆以及留守汴京的雷九淵、荊浩等人,其部兵馬損失也極慘重,之後除了困守汴京城待援,無力發動反擊。
在這種局勢之下,河淮之間的州縣反應不一。
像徐明珍、司馬潭等強勢藩鎮勢力,要麽聚兵自保,要麽趁機擴大地盤。
他們就等著汴京與魏州叛軍殺出勝負之後,再決定賣給哪家,心裡又或者未必沒有趁機自立為王的心思。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不會輕易參與混亂的戰局之中。
而一些實力孱弱的州縣及地方勢力,離叛軍控制地區近的,大多被迫投降叛軍、助紂為虐;而距離叛軍遠的、叛軍暫時鞭長莫及的,則絕大多數都保持中立、觀望勢態發展。
形勢最惡劣時,除關中地區之外,在河淮之間、總計擁有三十五州的梁國統治核心區,在汴京之外,僅有蔡州以及東南角的密州公然聲討魏州叛軍。
只不過,蔡州、密州四周皆虎狼,也無力向汴京派出援兵。
而河淮三十五州,除了滎州、河洛(河南府)、衛州、懷州、相州、魏州、博州、齊州、淄州、鄆州、乘州、青州等十二州為叛軍或蒙兀人佔領之外,除了汴京城、蔡州、密州公開聲討叛軍或與叛軍對抗之外,中部、南部以及東南部則近二十個州,在河淮地區面臨如此混亂的局面,或保持沉默,或觀望形勢,或暗中招兵買馬,或趁機擴張。
梁帝朱裕現身滎州南部,並率蔡州兵及玄甲軍精銳殺得橫行河淮一年多來無人能製的魏州叛兵精銳大敗大潰,斬首萬余,佔領新鄭城,兵鋒威逼滎陽、偃師等地,不僅西線的魏州叛軍驚亂一片,即便是圍困汴京的叛軍,也都被迫往兩翼的核心城寨收縮,擔心會遭受裡面夾攻。
對那些還保持觀望與中立的州縣、藩鎮等地方勢力而言,這時候內心的驚動又怎麽可能會小?
像汝州及許州北部的州縣,之前還對蔡州兵從境內通過北上還保持漠視,但在淆溪河一戰之後,接到一隊隊玄甲騎兵送來的朱裕令旨,短短數日之間,諸縣官吏便帶著六七千丁壯以及十數萬石糧谷進入新鄭城中,參見朱裕。
徐明珍也是極老實的退出許州南部、蔡州東部以及宋州西部等地區,將兵力收縮到潁、譙兩州,然後派義子徐晉趕到新鄭參見梁帝朱裕,哭訴這兩年的艱難以及對梁帝朱裕的關切與思念。
與腹地存在大面積的溪谷、河谷平原不同,關中與河洛之間的伏牛山,關山莽莽、峰險谷深。
這一地區,自春秋戰國以來便是緊挨著中央王朝的京畿地區,山裡是否存在容易從華州通往蔡州的通道,徐明珍心裡怎麽可能不清楚?
當然,關中梁軍不是不能在伏牛山裡開辟一條銜接華州與蔡州的棧道,當年的蜀都也都是從摩天絕嶺與險峰深壑間開辟出來的,棠邑軍還硬生生在淮陽山中造成華柱峰棧道,但從關中梁軍控制的上洛縣到蔡州西部地區,逾四百裡的險要棧道,修造會有多大的難度?
更不說伏牛山的北面,就是魏州叛軍所控制的河洛地區。
梁帝朱裕真要傾盡全力在伏牛山裡如此大規模的修造棧道,其他勢力或許會疏怠,但怎麽可能瞞過魏州叛軍的眼線?
不要說修造棧道了,哪怕是十數二十人穿過這崎嶇險要山地,都可能跟魏州叛軍的斥候撞上。
對於時刻緊盯著關中局勢發展的徐明珍而言,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玄甲軍精銳借助楚軍的掩護,穿過秦嶺,從梁州以及楚國境內,進入蔡州。
徐明珍甚至能直接肯定就是韓謙這孫子暗中助玄甲軍精銳返回蔡州的。
徐明珍並不知道梁帝朱裕與韓謙達什麽密議,這一刻只能選擇重新向梁帝朱裕俯首稱臣。
要不然的話,他能怎麽辦?
入夏之後,韓謙在南面就完成軍事集結,棠邑水軍在潢川、臨淮、壽東西面的瓦埠湖以及皋城北的練崗湖先後建成新的造船場及水軍基地,棠邑水軍新增四都逾六千兵力。
只要有必要,棠邑水軍隨時能夠殺入淮河,與在戰船規模已經處於劣勢的左樓船軍會戰,將其驅逐出淮河水道,並繼而切斷壽春、鳳台、霍邱三城與北岸的聯絡。
除此之外,棠邑軍在壽春、鳳台、霍邱的南面,還集結了五萬騎兵步卒,彼此拉開的距離短到僅需要半天時間,這五萬兵馬就能直接推進到三城城下。
梁帝朱裕此時出現在壽州軍的北面召集勤王兵馬,許汝宋亳陳等汴京南部的諸州紛紛呼應,獻人獻糧,一時間大有在西翼壓過叛軍之勢。
雖然徐明珍知道等蒙兀人反應過來, 調集更多的兵馬從懷州渡過黃河南下滎州,梁帝朱裕的日子未必好過,但他同時心裡又清楚,他這時候若是不屈服,梁帝朱裕與棠邑軍極可能會第一時間先聯手進攻壽州軍。
在梁帝朱裕及棠邑軍的夾攻之下,在絕大多數人心思都還向著梁廷的譙潁地區,壽州軍要如何立足?
雖說朱裕篡位之後,其父朱溫不久便暴斃宮中,令朱裕怎麽都洗不脫弑父之嫌,一度令梁國的將臣心存極深忌憚,這也是魏州叛變能成勢的一個基礎,但河朔驚變不到兩年,河淮之間戰亂不休、災害頻生,民不聊生,地方上的鄉豪大族也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這便令很多的人重新想起朱裕的好來了。
徐明珍有意重新效忠,大家也不是什麽小孩子,梁帝朱裕當然也不會追究他不援汴京、擁兵觀望的罪責,而是下旨設立陳州節度使府,轄潁譙陳亳四州,使徐明珍改任陳州節度使,並敦促他從陳州出兵進攻汴京南部的叛軍,打開汴京與梁國南部的聯絡。
梁帝朱裕同時勒令徐明珍將兵馬從淮河南岸的鳳台、壽春、霍邱三城撤出,交由棠邑軍接手,並此作為籌碼,與楚國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