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州在盤龍嶺以東的兵馬,都撤入錦和縣城,高紹便親率一營jīng銳入駐虎澗關,使招撫一事進入實質xìng的cāo作階段。
虎澗關峽谷長約裡許,關城建於東側谷口,北面是峰崖陡峭的草荊嶺。
作為武陵山南麓最為主要的余脈之一,草荊嶺的山勢在過虎澗關後,繼續往南延伸五裡許,山體疊層交錯,形成辰水出思州的口子,再往南便與龍牙山西北麓的峰嶺交錯在一起。
特別是位於虎澗山與辰水之間的這段石嶺,雖說也就兩百多米高,但山勢絕險,仿佛一枚長條形的巨印橫臥在天地之間,當地人又將其稱之為天印峰。
從虎澗關城內側,前朝時辟有一條石階道,拾階能登上山頭,三百多年前修建的天印寺便座落主峰之上。
前朝末年,ZhōngYāng王廷抑製佛道,思州也受到影響,陳跡斑駁的僧院也廢棄三四十年,僧侶不見,僧院裡長滿雜草、瓦礫堆累成墟。
將雜草清除去,天印寺卻是眺望左右風光的絕佳之所。
韓謙“病愈”,他趕到虎澗關,便邀宣慰使黃化及安吉祥等人登上主峰同遊天印殘寺。
眾人眺望左右,能看到東面Jiǔ裡之外,舟船雲集,正將數以萬計的糧秣等物資,從黔陽、臨江、芝江等地經辰水運輸過來,在青牛背碼頭靠岸,然後用騾馬車改經陸路,運抵虎澗關。
這些物資是由敘州官錢局出資籌買,支借給行尚書省的,以兩分年息計利,待rì後從婺川縣鹽鐵院能征收到的鹽利及過稅裡歸還――作為抵押,設置婺川縣後,原本歸行省轉運使直轄的鹽鐵院監,由敘州派人擔任,直到本息完全歸還截止。
在天印峰的西面,起義軍將卒拖家帶口,宛如遊龍,正往虎澗關這邊聚集過來。
在虎澗關的內側,由宣慰使黃化遣人――主要也是富耿文、韓成蒙率令著扈隨,協助起義軍建立臨時營寨。
一方面起義軍要在這裡休整、接受整編,另一方面在起義軍攻下婺川河谷之前,其家口有一萬四五千人,將臨時安置於此。
“譚育良、董泰、趙直賢等人已到關前……”侍衛走近過來稟告道。
“侯爺與我一起去見見這些‘匪首’?”黃化眯起眼睛,看著韓謙問道。
“這個譚育良有些本事,當年我父親主政敘州時便甚是頭痛,好不容易將他驅逐出去,沒想到這次又在思州攪得雞飛狗跳,我正好也再見識見識他――督師、安大人你們先請。”韓謙風輕雲淡的說道,請黃化、安吉祥在前面先行,一乾人等又沿著險僻的石徑小道,走下天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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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澗關的關城非常的狹小,嵌立谷口峰崖之間,南北長約百丈,兩道城牆夯土覆磚,頗為堅實,但關城內則僅有不到三十丈的進深。
除了僅三座跨院大小的衙署之外,關城內主要就是百余間駐兵營房。
卻是商旅漸多之後,思州有不少大戶人家,在虎澗關內側沿主驛道兩側修建了好些屋舍。
有店鋪,也有供商旅打尖的客棧。
沿驛道分布的街道,連著後面的院落,關城內側也建有百余間房。
目前是高紹、馮繚都親自盯在這裡,處理與招撫相關的事務,但韓謙考慮後續在虎澗關增設一處鄉巡檢司,
留百余人馬在這裡負責關防事務便可。 黃化就直接臨時征用關城外一座名叫悅來客棧的客棧,接受起義軍將領的參見。
初定的計劃是譚育良、譚修群、董泰等起義軍將領,集結三千青壯,整編為天平都,編六營正兵,以譚育良、譚修群、董泰、董平、張廣登等起義軍將領出任都將(都虞候)、副都將及營指揮等職。
天平都在虎澗關稍作休整後,便要沿盤龍嶺北麓的武陵山小道西進,從側翼威脅佔據婺川河谷的蜀軍,遏製其孤軍南入進攻石阡的可能。
悅來客棧臨驛道是一座兩層高的木樓,底層將凌的桌凳都清空後,也頗為寬敞。
黃化身為宣慰使坐ZhōngYāng長案後,韓謙、安吉祥分坐左右,然後依次乃是譚育良、譚修群、董泰、趙直賢、高紹、馮繚、富耿文、周啟年、韓成蒙以及思辰兩州的官員代表。
客棧內外的守衛,則由敘州騎營及黃化帶過來的扈衛負責。
相比較年初時,此時的譚育良更加黑瘦,隻是健碩的身姿更加的挺拔,有沉穩氣度,兩鬢間已然霜白,可見他這幾個月困守盤龍嶺之內,rì子並不好熬。
譚育良先介紹了起義軍的一些狀況。
絕大多數將卒及家小都正在往虎澗關這邊的轉移,但也有一小部分起義軍,大約不到二百人,放不下對家小遭受屠戮的仇恨,拒絕接受招撫,逃往盤龍嶺南部的山嶺之間。
思州與南面的業州,對這些人是撫是剿,都與起義軍再無瓜葛,譚育良這時卻要將這些情況說明白。
在此之前,譚育良在征得富耿文、馮繚許可後,已經先派其子譚朗、其侄譚文林率兩百jīng銳,作為前鋒先行西進,偵查敵情,也會盡可能因地製宜,遲滯蜀軍南下進攻石阡縣的步伐。
“譚都將考慮如此周詳,當初平定潭州之時,沒有征用為將,實乃大楚一大損失,”黃化甕著聲音說道,“但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譚都將你等盡請放心為朝廷效力,我此次回到潭州後,便會立刻上書奏明朝廷、奏明陛下,為譚都將等正名封授……”
“宣慰使宅心仁厚,卑職感銘其心,必盡忠職守,為大楚、為陛下驅殺敵虜,即便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譚育良帶著一乾起義軍將領,鏗鏘有力的表態說道。
“好,有譚都將此言,又有韓侯爺在此督促,本帥也能放心回潭州了。”黃化說道。
黃化又與富耿文說了一會兒話,便問安吉祥:“安大人有什麽話要示於諸將?”
黃化親自趕來敘州促成招撫之事,既解決民、保存思州楊氏,還收編匪軍為行尚書省用來進攻蜀軍側翼,同時又將婺川編為直隸縣,委任富耿文暫領縣令之職,行尚書省直接控制邊防、邊貿等事,怎麽都能交待過去。
而即便在這個過程中,敘州也佔了不少便宜,也不能完全釋清韓謙與匪之間的牽涉,天平都能不能真正效忠朝廷都還是有疑問的,但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很多問題還需要慢慢化解。
要不然的話,換作其他人坐鎮湖州,在這樣的條件,能比黃化做得更好?
當然了,黃化能交待得過去,安吉祥也能夠回京交差了。
他此刻的心情還是頗為愉悅,很是高興的勉勵譚育良等人一番,滿口許諾回到陛下跟前,要幫著說些好話。
安吉祥是高興了,富耿文心情卻有些抑鬱。
他不想卷入廣德府的漩渦之中,好不容易將郎溪縣令之任推掉,到湖南行尚書省任都護司郎中官。
看似前錦似程,卻不想陷入思州難以脫身,他現在又不得不暫領虛置的婺川縣令及軍府都尉。
除了在這僻遠、遍地瘴疫、民風彪悍之地負責招撫、兵戶安置之事異常辛苦,沒有什麽好處不說了,倘若婺川作戰失利,他不僅要跟著擔責,說不定會有xìng命之憂。
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從這裡脫身,回到潭州去。
黃化身為宣慰使,乃行尚書省三使之首,他也不可能在這裡等到譚育良率部收復婺川,現在諸事有了頭緒,留一些人手助富耿文督辦後續事宜,沒有新的情況,他明rì就動身,坐官船返回潭州去。
安吉祥也是不願再在這裡多留一刻,打定主意與黃化一起動身離開敘州,返回金陵交差去。
韓謙也不直接插手招撫之事,接見完,便與黃化、安吉祥、周啟年等人住進虎澗關城之內,留馮繚協同富耿文、譚育良等人處理後續的安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