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結束,顯兒面上的冰冷之色稍去,目光恢復了柔和,很是大方地與李儉“卿卿我我”。小梅心態如舊,清淨的臉蛋上始終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時露俏態,一點也不似一個冷血的少女殺手。悄然間,露出點對李儉的親近之意,偷偷地,李儉也有些心癢,樂得與這美少女玩著曖昧遊戲。
未出熊耳山境,便被一隊人攔住了,自己人。五十余人的蛇靈屬下,黑袍裹身,黑巾遮面,站立如松,目光集中在李儉等人身上。
見到這陣仗,李儉心頭一震。眼中複雜之色一閃,走上前,對領頭之人拱手:“魯先生!”
李儉瞳孔微張,面皮抽動兩下,表現出點疑惑之色問道:“魯先生怎會帶著這大隊人馬在此?”
魯成呵呵輕笑兩聲,滿臉和藹對李儉道:“受主人之命,老朽帶人前來接應你們!”
再瞟了眼那五十余蛇靈精壯殺手,蛇靈可是難得出動如此多的人。見李儉面上那明顯的疑惑之色,魯成老臉上笑容更甚,邁著老腿靠近李儉:“你們也不用回總壇了!”
“什麽意思?”李儉一愣。
“總壇再設在終南山,多有不便。主人已經決定,搬遷總壇!”
李儉頷首,思慮一陣,問道:“不知新的總壇,主人準備設在哪邊?”
“洛陽!”魯成直接答道。
……
更換行裝,轉道東向,化整為零,直向洛陽。袁客師欲將蛇靈總壇設在洛陽,膽子真的是大。武後秉政,洛陽的地位,已經慢慢高過長安了,那可是真正的天子腳下。
自李儉降臨此間,大部分時間都是縮在終南山間受訓,唯一一次遠門,還是此次商州熊耳山之行。對洛陽,李儉也有所期待,想要看一看,東都是怎樣一副繁華風貌。
袁客師再大膽,也未敢將總壇設於洛陽城內,而是隱蔽於金墉城北的北邙山之中。老巢搬遷,不是個輕松活,耗費了近三個月的時間,蛇靈方新安家完畢,已經入冬。也是如今的蛇靈人數不多,挪移方便。
總壇設在洛陽周邊,袁客師與蕭清芳往來可要輕松得多,對蛇靈的掌控也更強
“大姐!”李儉恭順拜見。
單獨被喚至暗室,蕭清芳依舊笑盈盈地望著他。在李儉渾身上下掃了掃,蕭清芳極為親切道:“近半歲未見,又長高不少嘛!”
“聽說你在商州受了重傷,可養好了?”
李儉聞言,平靜應道:“多謝大姐關心,差不多了!”
“熊耳山之行,老師與我都很滿意!”
“只可惜死傷了那麽多兄弟!”李儉臉上露出點哀傷之意。
蕭清芳扭臀落座,見李儉依舊站著,伸手對其示意一下:“坐吧!”
“謝大姐!”李儉十分恭謹。
對李儉的態度與表現,蕭清芳顯然很滿意,一雙妙目,看得李儉都有些不好意思。過了好一會兒,蕭清芳表情一變,幽幽問道:“蘇城,是怎麽死的?”
之前,袁客師與蕭清芳好像對此事沒有一點過問的意思,如今一發問,就帶著點懷疑。
李儉沒有一點心虛之狀,淡定應道:“賊首勇悍,激鬥之中,蘇城身喪!”
蕭清芳觀察李儉表情許久,又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此次你有功勞,我與老師商量過了,以後你可為一蛇使,熊耳之行剩下之人,就由你率領!”
李儉埋首告退,黑袍之下,背心之間出了不少汗。
“老師,
您說得對,李儉確是個好苗子。不止天賦出眾,腦筋還靈活,判斷力強,相比之下,那蘇城,不過平庸之材!”待李儉離去之後,蕭清芳對著無聲走出的袁客師,嚴肅道:“不過,我怕這樣的人成長起來,會脫離我們掌控!” 迎著蕭清芳的目光,袁客師搖搖頭,語氣中有著強烈的自信:“此子乃蛇靈從小培養,這忠誠還是可以相信的。既入我蛇靈,其臂上蛇紋,可是洗刷不掉的。清芳你是多慮了!”
爾後,袁客師笑眯眯的:“聽聞李儉與顯兒、小梅走得很近呐!”
聞其言,蕭清芳也笑了。
至於收到的暗報,李儉殺蘇城之事,都被二人無視了。袁客師與蕭清芳,是不會為了一個既死的“庸才”,而棄一“良材”的。
在東都附近安家,可惜並沒有入洛陽一覽帝都風物的機會,袁客師嚴令約束蛇靈屬下行為,李儉也隻能老實地待在山中習武。冬季練武,效果似乎很好,在來到大唐的這第三個冬季過去,李儉武功有了一大突破,“傳說”中的內氣自生。
並沒有想象中的“脫胎換骨、洗精伐髓”那麽誇張,也沒有做到“內視真氣運行”什麽的,隻是感覺多了口氣。不過速度更快,力量更強,實力變強了一個量級,十三歲的李儉,算得上一個“高手”了。
垂拱二年(686年)夏,在北邙山中度過近半歲時間,李儉方有機會出山。
一身斜領錦袍,頭戴一平氏襆頭,襆頭上鑲一翠玉,手持一疊扇,腰配長劍,李儉翩翩而行於洛陽街道。如今李儉已是五尺半的身高,以習武之故,還未長成的身體,也給人一種十分修長的感覺。
顯兒也換了一副裝扮,她那身火紅標配勁裝太過顯眼,不適合出門。少女近來是越發美麗,出落得水靈靈的,讓李心動不已。女扮男裝,英姿颯爽的。
小梅自至洛陽之後便“消失”了,好像被派去執行什麽任務了,但李儉猜測,估計是到袁客師身邊“深造”去了。
都是苦孩子出身,被洛都之盛,看花了眼。李儉也當了這幾年的山野之人,哪怕他先天的見識便“廣”,同樣也為煌煌帝都之盛所驚歎。
上百米寬的天街,橫亙於洛陽南北,從南向北,隻能遠遠地望著點皇城的影子。結構嚴密,鱗次櫛比的裡坊,數不清的巷、曲。隻是簡單地轉了轉,李儉大開眼界。
切身體會到洛陽的繁華,大唐的強盛,李儉有點明白袁客師這等人的野心了。成為洛陽的主人,大唐天下的主人,確實令野心家來們迷醉。
當然李儉很清楚,袁客師與蕭清芳這類人,不過異想天開罷了。而現在乃至將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還得跟著為這些異想天開的目標效命。
洛陽北市,佔地跨一坊,雖不如南市那邊佔地廣袤,但同樣的熱鬧,被濃濃的商業貿易氛圍包圍著。受嚴格的坊市制度限制,在有限的市貿時間內,商旅娛樂之事更顯繁榮,從開市時起,嘈雜之聲便未停過。
李儉與顯兒沿街漫步,受周邊氣氛所染,心情也好了許多。李儉長相是屬於“帥破了天際”的,顯兒女扮男裝,也是俊美異常。一路所過,有不少妙齡少女巧笑嫣然,含羞帶臊地朝李儉二人拋著媚眼,李儉表情淡定,反倒是顯兒有些面紅。
於一處胡人酒肆落座,品著西域傳入的名酒,聽著胡樂,賞著美貌胡姬扭腰擺臀表演的《胡旋舞》。李儉心情不錯,總算享受了些“正常人”的生活。一直待在那冰冷陰涼的山溝溝裡,偶爾奉命殺人,李儉這三年活得極其壓抑,心中戾氣積攢了很多,他的“人性”被消磨了不少。
此時觀洛陽風物,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李儉擺脫束縛的意願更強烈了。蛇靈殺手,終究是見不得光的。
蘇顯兒表情間,明顯少了些冰冷,多了些活氣。撐著玉首,妙目遊移,對周邊事物一直保持著好奇的心態,俄而露出甜美的笑顏。
“在看什麽?”發覺李儉一直盯著自己看, 顯兒納罕,睜著大眼睛,微歪著頭問道。
“沒有發覺嗎?自踏入洛陽後,你的笑容多了很多!”李儉品著來自那高昌的葡萄酒,含笑道。
聞言,少女和顏以對,下意識地要捋捋發絲,隻摸到了帽邊。低低一歎,顯兒語氣中透著點傷感:“在蛇靈,難能有這般輕松的感覺!”
見少女表情的變化,李儉能體會到她的感受,溫柔道:“多笑笑,我的顯兒還是笑著好看!”
李儉話音一落,顯兒潔面上立刻泛起粉色,羞怯地迎著李儉的目光,沒有之前的大膽。低頭一笑,顯然心情很好。
嬌顏如花,李儉忍不住伸手在少女的面龐上輕撫了兩下。
李儉與顯兒這邊的動作,引起了周邊一些客人的注意,放肆的調笑聲緊接著便想起在耳邊,他們是將李儉與顯兒當成“相公”了。
一陣吵鬧的動靜從外邊傳來,放眼望去,一輛馬車正於市內橫衝而過,行人匆忙避讓。
“天子腳下,如此招搖過市,攪擾治安,沒人管嗎?”顯兒蹙著眉,低聲對李儉道。
李儉輕蔑一笑:“有太后的寵愛,誰人敢管?誰人又管得了?”
在隱約的簾幕間,李儉看見了,是個和尚。武士開道,中官隨行,在洛陽,如此囂張跋扈的和尚,有且隻有一人,那白馬寺主持,薛懷義。
望著那豪華車駕,卷輪西去,直向皇城。似這麽一個宵小之輩,只因為上了武後的床,討得其歡心,便能如此飛揚跋扈,橫行無忌。李儉忽然覺得,面首,也是個不錯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