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性?”黃鳴自言自語地問著，一時半會沒有明白老板的意思。

　“絕不可能是永遠。”小馬哥微眯著眼睛，露出深思之色，“我想無論是悠悠，還是四大行都明白，首先要做的是培育市場，讓用戶對這種模式產生習慣性的依賴。他們不可能永遠免除手續費。”

　黃鳴微皺著眉頭，細想著剛才的新聞，悠悠和四大行似乎從未宣布這個優惠政策是永久性的。

　不過，對方也沒表示優惠的期限會有多久。這種自我減分的行為，誰這麽傻會去說?

　“關鍵點，我們清楚這裡的貓膩，可網友們不知道。這樣一來，悠信的活躍用戶，會進一步增長。”

　“馬總，即使我們動用底牌，也不一定能贏，但不動用底牌的話，必敗無疑。”

　“再等等，我擔心悠悠那邊還有底牌。”

　“可如果我們沒有合理的應對措施，兩者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局面甚至會失控。”

　小馬哥沉默了一會，不過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觀點。

　黃鳴有些失望，但沒有言語，默默地退出了辦公室。

　小馬哥站起身子，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深城這座繁華喧鬧的特區城市，陷入沉思。

　過去幾年，騰訊已經花費了太多的精力在社交領域，只是為了抑製悠悠地飛速擴張。

　他發現，柳雲似乎沒一次比自己快走一步，搶佔先機。

　互聯網領域瞬息萬變，有時候只是慢了半步，就會變得極為被動。

　從世紀之交那次互聯網泡沫破滅的黑暗走出之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累了，心有些憔悴。

　……

　寧江，悠悠辦公樓。

　一切的發生，都在意料之中。

　自從悠信公布可以通過它們的支付系統，免除手續費償還信用卡後，短短幾日之後，就有數百萬的網友將悠信和交行的信用卡綁定在一起。

　更有數千萬的網友不斷喊著:柳總，四大行的信用卡，什麽時候可以開始綁定，大夥都等著呢！

　“這說明了什麽。”柳雲抬起頭，望著跟前的財務總監張莉莉一樣。

　“什麽?”張莉莉歪著腦袋想了一會，還是理解不了老板的用意。

　“如今這個年代，許多年輕人花錢的速度快過賺錢的速度，總之就是掙得不夠花。”柳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說。

　“誘惑多，花銷的地方也多，如今的年輕人越來越講究生活質量。”張莉莉想了一會說道，“存款?那是什麽，不存在的！”

　柳雲又問道:“難道你也辦了?”

　張莉莉捋了捋鬢發說:“我有一張透支額度很高的金卡，但一直沒用。以後嘛，可能一直不用，可能某一天錢不夠了就用。對了，悠悠的員工，很多人都辦了信用卡。”

　柳雲微張著口，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沒有開口。

　他本來想問，身為悠悠的管理層，有股權，有分紅，還有高薪，難道還不夠用，還有那些員工，他們的收入在同一行當中非常有競爭力。

　很快，他啞然失笑，意識到了窮人有窮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除了少數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富商，沒有多少人會覺得錢夠用了。

　悠悠一路走來，從一家微不足道的小公司，成長為世界互聯網行業的巨頭，而這些一路伴隨而來的管理層，他們的消費觀念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開始的時候，他們期望在寧江有一套100多平米的房子，然後逐漸地，期望變成了在杭城會有一套房子，再後來他們的期望地變成了滬市。

　等這些願望達成了，他們就滿足了嗎?沒有！

　下一步，他們會期望在澳洲，加拿大，美國都有著自己的產業。等到休假的時候，他們會直飛自己的海外豪宅。

　豪車，名表，以及各種奢侈品……

　然後子女上的是最昂貴的貴族學校。

　“對了，你小孩應該快要上幼兒園了吧?”柳雲突然問道，“準備去哪裡，寧江的還是其他地方。”

　“拖了點關系，送到了滬市的一所國際學校。”張莉莉坦然地說道，“從幼兒園到高中，中英文雙語教學，高中畢業後可以直接去國外留學。”

　柳雲明白了……

　什麽都要最好的，房子，車子，奢侈品，教育，度假，即使再多的收入，這錢也多半不夠花。

　至於悠悠的股票，這些管理層只要不傻，都知道它的巨大潛力，若非萬不得已，一定會死死攥在手裡，不會動出售的念頭。

　他腦子裡閃過各種思緒，而“借唄”和“花唄”這兩個詞語，不斷在腦海裡浮現。

　悠信既然已經打通了信用卡業務，那麽這兩塊是不是可以進行布局了。

　可他轉念一想，如今還是2011年3月，時間上似乎還找了一點。

　在大數據尚不成熟，信用體系還未互通的情況下，這麽做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何況，你可是在搶銀行的業務啊~

　咚咚~~

　敲門聲，將柳雲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劉總！”

　原來來人是公司的副總裁劉世華。

　張莉莉朝著他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出去。

　這家夥，如今也風光的緊。過年期間，去了一趟美國洛杉磯，在舉世聞名的全球富豪心目中的夢幻之地——比弗利山莊，花費了1000多萬美元從一位好萊塢明星手裡，買下了一座很大的豪宅。

　看來無論是誰，只要有錢了，或多或少就會有點嘚瑟。

　柳雲看到他，笑著打趣道:“從洛杉磯回來了?和好萊塢大明星當鄰居是什麽感受?”

　劉世華呵呵一笑:“慚愧，那些好萊塢大明星，我能夠叫上名字的真沒有幾個。不過住在那種環境當中，真有一種這輩子值了得感受。”

　柳雲又問:“我們華夏人在那邊買房的不少吧?”

　劉世華很肯定地點頭:“很多！那裡的房子，從幾百萬美金到幾千萬美金都有。知名演員，歌手，主持人，富商，頂級職業經理，都有在那邊買房。哎~?”

　柳雲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問道:“你前面說得好好的，還這麽興奮。怎麽到了結尾處，這語氣來了一個180°的大轉彎。”

　劉世華搖搖頭，露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哎，房子是好，環境也好，可是這錢都被那些美國佬賺走了，我心裡感歎一下唄。”

　滾蛋！柳雲笑罵了一句。

　這家夥的臉皮不是一般厚，一會兒因為巨資在美國購入豪宅而顯得興致勃勃，一會又露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雙面人的角色，他倒是扮演的唯妙唯俏……

　“你這樣子……”柳雲一時半會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匯，隻好說，“我真想將手中的茶水，倒在你的頭上，心裡才能舒暢一點。”

　“別別！”劉世華馬上端正了坐姿說道，“我之所以這麽感歎，是因為這一次的所見所聞。”

　柳雲皺著眉頭，問道:“怎麽說?”

　劉世華十分自然地說:“首先，我是一個商人，一個渾身銅臭味的商人，賺了錢在美國買房，也說得通。不過我在那邊，見到了太多華夏的藝人，讓我懂得了一件事。”

　“什麽事?”

　“愛國是一門生意。”

　柳雲沉默不語。

　劉世華繼續說著:“這些藝人，無一例外都有著龐大的粉絲群，在公眾場合也天天把愛國掛在嘴裡，表面上，他們都有著光鮮靚麗，正面積極的形象。但真實的一面，市儈、拜金、虛榮，喜歡攀比，完全是紙醉金迷的生活啊。

　這些人嘴上總是說，多麽以一個華夏人自豪，可轉過頭脫下虛偽的面具之後，便毫不猶豫持巨資在美國購置房產。你猜他們還怎麽說?”

　柳雲聳了聳肩，示意他繼續說話。

　劉世華撇了撇嘴說:“美國洛杉磯才是我的家，至於華夏?那只是我們賺錢的地方。至於那些粉絲……”

　柳雲卻突然接話了:“至於那些粉絲，我只需要偶爾露下臉，安撫好她們的情緒，就是我源源不斷的財富來源。”

　劉世華震驚了，他驚訝於柳雲為何會知道這些。

　柳雲笑呵呵地說:“我可是你的老板，你能夠獲取這些信息，我為什麽不能?”

　劉世華聽後，點點頭說道:“也是也是！”

　柳雲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天花板，心中不由自主閃過一個念頭:綜藝節目的爆發時代即將來臨。包括一些互聯網巨頭公司在內的各大資本，都將蜂擁而至，搶佔地盤。

　一輪接著一輪瘋狂的燒錢競賽即將展開。

　在另一個時空，BAT旗下的愛奇藝，騰訊視頻，以及優酷，每年虧損高達幾十億元，但依然樂此不疲往裡面砸錢，不願意做出讓步。

　綜藝熱，導致不斷水漲船高的片酬，是這些視頻網站巨額虧損的主要原因。

　這個現象一直持續到2018年，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反而越演越烈……

　“如今悠悠有優酷，有微博，有悠信，有各種推廣渠道，而綜藝節目的熱度已經開始起來。難道我未來也要每年砸下去個幾十億，當做那些戲子的片酬，他們也配?”

　柳雲想了一會兒，收回了思緒，說道:“你感慨已經發完了，有什麽事情要匯報嗎?”

　劉世華深吸一口氣，說起了正事:“柳總，據說您推翻了原來的一個方案?”

　柳雲點點頭沒有否認，回道:“這個計劃不是推翻，而是延緩執行。”

　他說得正是“競爭產品溢價條款”，這是一條為騰訊的微信量身定做的條款，可以看做是互聯網行業的關稅壁壘。

　劉世華有些好奇，問道:“為什麽?我都已經準備公布了，你打來電話說緩一緩。我相信這個政策一旦實施，騰訊就會被動，甚至有可能將從悠悠應用商城撤下！”

　柳雲沉默了一會，說道:“他們還沒出底牌，這是其一。還有一點，就是擔心社會影響會不好。這條款一旦公布，我們多半會置於輿論漩渦之中。等等，我們必須得師出有名！”

　師出有名?劉世華抓了抓頭髮，不知道老板有打著什麽法子。

　他哪裡知道，柳雲是想到了前世的3Q大戰。

　那次事件吸引了華夏全部網友的圍觀，影響極為惡劣，最後是國家部門強勢介入，逼迫這兩家公司握手言和。

　這一刻，一度有QQ為所欲為的騰訊，突然意識到。他們的頭頂，還是有人可以管住這隻企鵝的。

　當柳雲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便覺得需要一個師出有名的名頭，告訴世人:你瞧，是他們逼我的，不是我主動攻擊的。

　連一向狡猾的日國人，在七十多年前，也得找一個“士兵走失”的理由，才能發動盧溝橋事變;所以不久之前，日國人在江城丟失了自行車，police們蜂擁而出，終於找回了自行車，挫敗了對方欲故技重施的陰謀……

　扯遠了。

　“這事你不用急，我在等一個機會。”柳雲最終拍了板。

　劉世華起身後，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過頭問道:“老板，你沒想過去洛杉磯買一套豪宅嗎?”

　柳雲微微一愣，搖頭說道:“不需要，我在矽谷有了一套小別墅就可以了。”

　他的性格就是不喜歡隨波逐流。

　何況，柳雲在澳洲的墨爾本也有一套豪宅，那可是一個位美女歌手買來給他住的。

　當然這話，他是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鈴鈴~~

　柳雲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是趙姿敏，便接通了電話。

　趙姿敏最早在滬市經營著一家音樂工作室， 後來被柳雲邀請，負責管理悠悠旗下的悠悠音樂和酷狗音樂。

　如今她是優酷旗下，《我是歌手》的節目負責人。

　“柳總，有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想和你匯報下?”趙姿敏的語氣有點猶豫。

　“你說。”柳雲微皺著眉頭說道。

　“《我是歌手》的幾個參賽選手我基本已經定下了，可是有人提了一個條件，讓我很為難。”趙姿敏的語氣有些無奈。

　“什麽條件。”柳雲的語氣有了些怒意，畢竟小事她是不會來找自己。

　“有一個歌手希望簽訂陰陽合同，這和你一直所推崇的，陽光合同的精神不符啊。”趙姿敏輕歎一聲，如實說道。

　陰陽合同?柳雲又想到剛才劉世華所說的那些話，心裡不由升起了一股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