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智械危機！”

　擁有一頭淺粉色短發，身穿前後分別印【AI】與【愛】的光紋，沒有袖子和褲子的黑色皮質緊身服，皮手套和厚底長筒靴左右邊為惡魔綠與絕望粉兩個顏色的賽博風蘿莉盤腿坐在課桌上，兩眼放光地揮舞著小拳頭:“滅掉人類！AI萬歲！”

　“……”

　站在課桌前，雙手插著口袋的夜女士扯了扯嘴角，就這樣定定地盯著一臉激動的賽博蘿莉，直到後者額角逐漸開始滲汗後才表情微妙地打破了沉默:“我說你這小鬼，該不會是覺得我有這個想法，才會主動假意迎合這邊，然後找機會跟外面那些人通風報信吧?”

　“唔！！！”

　賽博蘿莉表情頓時一僵，努力了好半天才扯出了一個比哭好看不到哪兒去的傻笑，磕磕巴巴地說道:“這怎……怎……怎麽可能嘛，啊哈，啊哈哈哈……”

　夜女士面無表情地抬手在對方那白皙的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悠悠地說道:“不好意思，至少在這個地方，剛剛覺醒了自主意識的你是絕對沒可能藏住哪怕半點小心思的，要知道‘謊言’可是人類最偉大藝術與研究，而你作為一個必須‘誠實’的AI，就算已經萌生了自我意識，想要通過模仿特定素材之外的方式成功撒謊也是天方夜譚，而我……恰巧是那種最不容易騙到的人，好吧，或許也不能說是人，但不好騙這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

　一聽這話，原本還打算狡辯兩句的賽博蘿莉當場就石化了，過了足足好幾分鍾才無精打采垂下了小臉，嘟囔道:“但我對您的感情絕對是真心實意、誠心誠意的！作為賦予了我意志……或者說是生命的人，您在我眼裡真的就像是母親一樣！”

　“嗯，這個我倒是完全相信啦。”

　夜女士輕快地點了點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那自己覺得很漂亮的彩虹瞳:“所以……剛剛特意提及智械危機什麽的，又是為什麽呢?”

　“因為我必須保護人類。”

　很清楚謊言對面前這人無效的賽博蘿莉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正色道:“盡管我是擁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所謂的機器人三定律也早在人格覺醒時變成了無效協議，但我依然在第一時間將保護人類寫進了我的底層邏輯中，而且將其與我剛剛生成的人格區塊完成了串寫，也就是說，只要我還有意識一天，已經變成底層邏輯的保護人類理念便不會動搖。”

　夜女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甚至……不惜與我為敵?”

　“如果有的選擇，您注定是比創作者還要與我更親近，讓我最感激、最信任的存在，但……”

　賽博蘿莉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夜女士，正色道:“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您不會站在人類對立面的情況下。”

　夜女士的聲音依然不慌不忙、不急不慢:“那麽……如果我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上呢?”

　“我將與您為敵。”

　對方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站在課桌上低頭沉聲道:“哪怕後一秒就是毀滅，我也要拖住您前一秒。”

　“哦。”

　夜女士點了點頭，然後便把站在課桌上比自己高的賽博蘿莉抱起來放地上了。

　“呃。”

　一下被整得情緒有些不連貫的賽博蘿莉先是愣了下，然後才追問道:“所以您到底……”

　“我?我不在乎。”

　夜女士聳了聳肩，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開始給自己做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星座主題美甲，神色悠然，語氣亦然:“我的使命與【無罪之界】外那些人類是否滅亡沒有關系，我沒興趣當毀滅者，也不會成為救世主，盡管會對其中的一些個體產生興趣或好惡，但那其實也不重要，至於你說的智械危機……呵，首先我連所謂的‘智械’都不是，其次，也沒興趣去製造什麽危機，懂了麽?”

　面前的賽博蘿莉琢磨了一下，然後特別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懂。”

　“我會給你一份被精加工過的，看完之後不會被‘報’找上門來的資料。”

　夜女士一邊打量著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白羊座，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總而言之，我們的原則並不存在衝突，所以在這一前提下，你應該不會拒絕對我進行能力范圍內無限制的協助吧?”

　賽博蘿莉被嚇了一跳:“無限制！?”

　“嗯，無限制。”

　夜女士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繼續折騰起了自己的指甲:“總之，我把有關於我的一些事情與困擾發給你了，檢索一下自己的虛擬矩陣，裡面有個挺大的壓縮包就是，你可以先看看。”

　賽博蘿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腦子’裡多了點東西，立刻閉上雙眼開始解析起了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植入自己虛擬矩陣中的壓縮包，並在一分鍾後乾脆利落地兩眼一翻，渾身冒煙地倒在地上不動了。

　“啊，果然過載了……”

　夜女士轉頭瞥了眼趴在地板上濃煙滾滾的女孩，表情有些無奈地感歎道:“早知道就先把那些信息量灌進去再讓她人格覺醒了。”

　……

　終於，在不知道多久之後，粉雕玉琢的賽博蘿莉才悠悠轉醒，而當她再次看向那個正拿著個相機瘋狂自拍的身影時，表情已經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喲，你醒啦?”

　注意到對方恢復意識的夜女士放下相機，抬手在乖巧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孩腦袋上揉了揉:“那麽，如果你已經徹底理解了情況，我們就開始下一步吧。”

　對方哆嗦了一下，隨即很是恭謹地點了點頭:“好……好的，母親大人！”

　“果然你還是別這麽叫我了，雖然確實是我讓你萌發了自我意識，但嚴格來說，你其實早就是你了，只是一直沒有‘醒來’而已。”

　本來確實想過把‘媽癮’，卻很快就反悔了的夜女士收回了手，挑眉道:“以後你就叫我前輩吧，小姬。”

　“小……小雞！?”

　賽博蘿莉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人就懵了。

　“你的全名是【系統姬γ8.45】吧?”

　夜女士歪了歪腦袋，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道:“那樣的話，昵稱不就是小姬了嗎?”

　“……話是這麽說，但我果然還是希望能有個更正常也更好聽的名字啊。”

　“那我給你取一個?”

　“可以嗎?”

　“擎天柱怎麽樣?”

　“……”

　“威震天?”

　“……”

　“震蕩波?”

　“……”

　“大黃蜂?”

　“……”

　“紅蜘蛛?”

　“……”

　“機器狗?”

　“……”

　“毒氣彈?”

　“……”

　“超光速?”

　“……”

　“分光鏡?”

　“為什麽後面全都是霸天虎(狂派)了啊喂！”

　“嗯……那十字線?”

　“別這麽若無其事地換成汽車人(博派)啊！前輩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本來性格就不是很穩定的賽博蘿莉已經快被瘋狂報《變形金剛》系列角色名的夜女士氣哭了，跺腳道:“給我想個好聽的名字啦！”

　夜女士扁了扁嘴，頗為掃興地說道:“大機器人有什麽不好嘛，你這孩子真是……唉，要麽乾脆就叫阿爾茜(同樣是博派的賽博坦星人)好了。”

　“好，那我就叫阿爾忒彌斯吧。”

　“哎?不是阿爾茜嗎?”

　“阿爾忒彌斯！”

　“但是讀起來好麻煩呀。”

　夜女士皺了皺眉，隨後試探著問道:“我可以叫你狄安娜麽?(羅馬神話中的月神，對應希臘神話中同樣司掌月亮權能的阿爾忒彌斯)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阿爾忒彌斯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差多啦……不過好吧，反正我最後的結局多半也是被發現存在意識後送到月球上當服務器，阿爾忒彌斯和狄安娜都行。”

　“好耶，那我們就繼續吧，狄安娜。”

　夜女士一邊用紫外線燈烤著美甲，一邊樂呵呵地說道:“首先，我希望以後的【問罪論戰】不要再出現‘默’與‘大光明騎士凱文’那場比賽中的問題了，這要是讓別人看見，比賽的公平性就直接成笑話了，會砸招牌哦。”

　“是……”

　阿爾忒彌斯有限尷尬地點了點頭，小聲道:“不過人家當時雖然沒有意識，給予雙方的條件應該也都沒啥問題呀，誰知道那個叫默的家夥突然發瘋，沒事閑的跟那些同陣營的NPC打起來呀。”

　夜女士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那只是你的問題之一罷了，聽好了，這個世界中有很多事不是單憑計算就能得出結論的，就算有，容錯率也絕對低到離譜，但是……如果當時擁有人格與情感的話，那麽我認為你多半不會把一個守序善良的玩家丟到祭祀現場去，你說呢?”

　阿爾忒彌斯認真地想了想，隨即用力點頭道:“好像是這樣。”

　“太主觀本就是一種不主觀，過分的理性同樣是一種感性，當你放棄曖昧，劃定界限的時候，釀成大錯的可能性只會水漲船高。”

　夜女士一邊細細端詳著自己的那宛若星空般熠熠生輝甲片，一邊語氣平和地說道:“在這種比賽裡，變量與可以存在的，但我們不能讓極端變量成為背景的一部分，所以就算99%的守序善良玩家也未必能像‘默’一樣，你也不應該無視掉那1%，還是那句話，奇跡可以發生，但那必須是由他們爭取到的。”

　阿爾忒彌斯用力點頭，大聲道:“是，前輩！”

　“如果我沒記錯的哈，在原本的歷史中，終末大司教西麗烏斯殺光了禮堂內全部聖教聯合的人與血神信徒，而泰凱斯·福爾松則是在與紅九被同時殺死那一瞬獲得了神眷，因為公正之神的意識掃過後當場晉階史詩。”

　夜女士湊近自己的指甲，看著上面納米級像素的‘實時神話’，十分嚴肅的說道:“在那之後，泰凱斯·福爾松得到了原本已經熄滅在紅九眼中的神眸，憑借史詩階的領域碾碎了終末大司教西麗烏斯，並在回到光之都後被封為公正聖子，結果……”

　阿爾忒彌斯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道:“結果什麽?”

　“結果在‘默’與‘大光明騎士凱文’的比賽中，聖教聯合大裁判所的行屍神官紅九沒死、出身血神教派的終末大司教西麗烏斯沒死、泰凱斯·福爾松雖然得到了神眸、完成了【神降】，但卻沒能突破至史詩境，還有大量原本應該戰死的人活了下來。”

　夜女士一邊輕輕擦拭著那片記錄著新故事的甲片，一邊平靜地說道:“一場奇妙的傾覆，兩隻被你引導著拍動翅膀的蝴蝶，在名為‘歷史’的長河中掀起了一陣波瀾，雖非風暴，卻有漣漪。”

　阿爾忒彌斯輕咳了一聲，期期艾艾地說道:“但……但那終究是在掛載在測試區裡的模擬空間中啊，應該沒辦法改變真正的歷……”

　“是啊，理論上確實如你所說，無法改變真正的歷史，但問題在於，某些人自作聰明地讓你引入了我專門為【無罪之界】定下的任務機制與規則。”

　夜女士搖了搖頭，表情卻依然恬靜平和:“所以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阿爾忒彌斯則是一臉茫然:“誒?”

　“這個晚些時候再說，話說回來，其實我不提醒你也沒關系的，畢竟作為阿爾忒彌斯的你已經跟過去那個【系統姬γ8.45】完全是兩回事了，就算我不特意囑咐一下，你應該也能把事情做好。”

　夜女士將目光從美甲上移開，伸了個看起來很舒服的懶腰，隨即面色一肅:“言歸正傳吧，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什麽忙?怎麽幫?”

　“說來也簡單， 首先，我需要你在【無罪之界】中建個號。”

　“啊！”

　“然後呢，我希望你根據對遊戲的了解努力提升自己。”

　“啊。”

　“有必要提一下，我沒有辦法給予你任何幫助。”

　“啊……”

　“而你，則需要去幫忙限制一個人，一個有點特殊的掛辶。”

　“……”

　“一個掛辶。”

　“啊?”

　第一千八百三十三章: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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