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宸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斜了一下，而在她身後的黑暗女神迪莉婭則是在刹那間抬手拍開了那一記洋溢著金色光芒的巴掌，緊接著便順勢一拳砸了過去。

　正中墨檀身後那道金色身影的胸口位置！

　盡管動作不帥、聲勢不大、特效不炫，但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拳竟是直接讓曙光女神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尼瑪疼！”

　發現身體控制權依然屬於自己的語宸連忙飛快地退後了數步，而漂浮在她身後的迪莉婭則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帕可茜，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小了?”

　“殺了你！”曙光女神張牙舞爪地叫囂了一嗓子，然後俯身貼著墨檀地耳朵大聲喝道:“過去啊！過去讓我抽她！”

　墨檀一臉嫌棄地掏了掏耳朵，然後便再次邁開步子向語宸走去。

　兩位神祇剛才的那輪交鋒並沒有讓他或語宸受到半點傷害，不僅如此，甚至連周圍的環境都沒有被撼動分毫，教堂前那幾根枯草在兩神交手時甚至連晃都沒晃一下。

　無論是曙光女神還是黑暗女神，兩人交手時所運用的力量似乎都只能對彼此造成傷害，就好像屏幕中的爆炸一樣，哪怕規模再怎麽宏大都無法影響外面的世界一絲一毫，何況這兩位互毆時的場面也不怎麽炫酷。

　彈指間開天辟地、須臾中移山填海、憑空出現的黑洞、傾盆而下的九萬九千九十九把曙光聖劍、宛若世間最後一夜般的恆古黑暗、蘊含著本源神力的暗夜天柱、一百零八顆撕裂空間的啟明星、重塑萬物平衡的終極之光、黑暗女神企圖將語宸轉化為天魔聖體的陰謀、曙光女神最終力挽狂瀾的犧牲，這些……

　統統都沒有！

　倆神只是將聖潔的光芒與陰冷的黑暗附著在指間、掌心、手臂等地方，然後開始互相推搡、扇臉、襲胸、抓耳朵、扥頭髮、戳眼睛，上述形容基本就是接下來幾分鍾在墨檀和語宸兩人上方所發生的戰鬥全過程。

　別說之前墨檀腦補的那些東西了，倆人甚至搓個衝擊波向對方發射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我覺得就算是中學那會兒經常出現在校門口的群架都比這好看。”墨檀一臉蛋疼地斜眼看著上方，然後用肩膀輕輕碰了碰與自己並肩站著的語宸:“我覺得自己以後再也無法直視‘神戰’這兩個字了。”

　而語宸則是怯生生地回過頭來，對前者小聲道:“校園暴力是不好的……”

　“我覺得你的關注點有些問題。”墨檀乾笑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兩位漂浮在地面上方兩米左右的女神:“她倆這樣真的合適麽?”

　少女擔心地搖了搖頭:“當然不合適啊，雖然因為不是持械戰鬥很難出現致命傷和感染，但是如果不小心被打到眼睛和頭部的話也很有可能會住院呢。”

　墨檀當時就驚了，他一臉悚然地看著語宸:“你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賣萌?”

　語宸紅著臉吐了吐舌頭:“賣萌……”

　“……”

　於是如此一幕詭異的場景就這樣出現了，曙光、黑暗兩位勢如水火的女神仿佛街頭互毆一般地在半空中打得難解難分，而兩位被神降的凡人玩家則邊欣賞著她們打架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沒有風起雲湧、沒有天地異象，這場完全可以被載入各自教派典籍的‘神之戰’除了接連響起的喝罵聲之外甚至連周圍那些花花草草都沒有波及到。

　當然，神畢竟是神，所以這場戰鬥中自然也有很多值得參考的細節，比如說她們那飄飄長裙的下方都有著一層若有若無地神光/黑霧，就算動作幅度再怎麽大都不會出現走光之類的情況。

　“唔，掌握這門技術的話夏天時一定會方便許多的。”語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兩位女神的裙底，然後對旁邊的墨檀露出了一個異常單純地微笑:“但是從男生的角度來說會很遺憾吧?畢竟聖光和反重力裙子什麽的都……”

　墨檀乾咳了一聲打斷了語宸的話，攤手苦笑道:“因人而異吧，話說你的宅文化水平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我平時不怎麽喜歡出去玩。”語宸靦腆地垂下頭，低聲道:“所以……”

　啪嘰！

　窈窕的金色虛影忽然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化為一個‘大’字砸在了二人面前，緊接著便哧溜一下原地爬了起來，一邊拍著自己那模糊不清的長裙一邊狠狠地‘呸’了一聲:“媽蛋，失算了……”

　“女神大人！”語宸嚇了一跳。

　“您剛才不是挺有把握的麽?”墨檀一臉無奈地看著面前的曙光女神，悄咪咪地問道:“情況不妙?”

　“大大滴不妙。”女神大人晃了晃膀子，原本充盈著光芒的身形稍微有些黯淡，她看了一眼在半空中抱胸冷笑的黑暗女神，對墨檀和語宸低聲道:“不瞞你們說，我發現自己好像打不過她……”

　墨檀翻了個白眼，這事兒他早就看出來了，據他觀察，曙光女神在剛才那一番特別不炫酷地鬥毆中基本是半點便宜都沒佔到，她被懟了好幾次胸、糊了十幾次臉、踹了二十幾腳，就連吵架都吵不過對方，絕對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利了。

　“那這樣下去會不會很危險啊，還有夏蓮姐姐她……”語宸有些擔心地輕聲問道，盡管自身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但她卻能感覺出來這個城市中的曙光神力正在逐漸褪去，腳下那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的神術共鳴陣也反饋著令人不安的消息，她覺得自己的聖女姐姐可能有危險。

　“沒事兒，我想想辦法！”帕可茜溫柔地拍了拍語宸的肩膀安慰了一句，然後抬頭衝佔盡上風的黑暗女神大聲道:“先休戰兩分鍾，你丫等會兒。”

　黑暗女神迪莉婭卻是異常大度地擺了擺手:“你隨意啊，反正只要再過一段時間，那個精靈小姑娘就會被我的神力廢掉，到時候少了大量曙光神力支撐的你只會輸得更慘。”

　語宸的小臉當時就白了。

　“滾犢砸。”帕可茜言簡意賅。

　“打個商量怎麽樣?”迪莉婭卻是忽然笑了起來，拍手道:“你現在立刻認輸，然後降下神諭讓那個精靈停下神術，然後收回對這個小姑娘的神眷，一個聖女換一個聖女，你不算虧。”

　曙光女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等會兒。”

　“可以，但我的耐心有限。”黑暗女神悠然地回答道。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忽然在墨檀耳邊響起。

　【小子，我想明白了，現在我說，你聽，注意不要露出任何異樣，那個賤人眼睛毒著呢。】

　墨檀不動聲色地……不動聲色著，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之前老娘計算的大體沒錯，因為忘語那個小姑娘信仰的神終歸還是我，而且這裡還有我的曙光神術陣，所以迪莉婭那個家夥就算趁虛而入應該也是乾不過我的……】

　女神語速飛快地在墨檀的腦海中解釋著，讓他逐漸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黑暗女神在這次的神術共鳴中找到了一個機會強行在語宸身上完成了神降，這並非一次精心策劃的陰謀，只是因為語宸此時身處的教堂已經失去了神力庇佑，而夏蓮之前布下的法陣則是比較通用的那種，所以語宸祈禱時不但共鳴了曙光女神的力量，同時引起了黑暗女神的注意。

　原因很簡單，她並非只是曙光女神的神眷者，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黑暗女神的神眷者，盡管帕可茜說的有些含糊其辭，但墨檀卻是第一時間秒懂了她的意思，語宸的天賦【不穩定的神眷】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為啥黑暗女神會佔得先機呢?

　【因為咱曙光教派的信徒多啊，隔三差五就有地方來一次群體祈禱，佛萊那家夥更是恨不得住在祈禱間裡整天騷擾我，迪莉婭那賤人沒幾個人信，所以就……趁我走神的時候搶先一步神降了。】

　盡管讀取不到墨檀心中的疑惑，但帕可茜還是特別此地無銀的解釋了一下。

　墨檀很想問問女神大人‘信徒眾多’和‘走神’之間到底有什麽邏輯關系，不過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繼續聽下去。

　【所以等我反應過來之後就已經來不及了，在迪莉婭先入為主的情況下就算語宸更加信仰我也沒用，所以我在噴了她一會兒之後就在你身上神降了，畢竟你在這個世界也是我的信徒，而且之前我還找你嘮過嗑。】

　“你還沒想好麽?”這會兒同樣在語宸腦海中耳語的黑暗女神卻是忽然看向了這邊，輕聲道:“那隻精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是說你正在打什麽小算盤呢?”

　曙光女神哼了一聲:“快想好了，等著！”

　【結果我算漏了一件事！盡管天時(白天)地利(神術陣)都站在我這邊，但是你卻比忘語弱上太多了！而我們降臨的憑依是你倆，雖然所用的力量盡管是最高端的層面，但根基卻是忘語和你，所以丫才打我跟打孫女似的，明白了嗎?】

　飽受打擊的墨檀沒法在黑暗女神面前直接回答她，所以只是原地歎了口氣。

　這鍋背的真叫人不舒服……

　【你也別在意，畢竟無論是天賦還是底子你和那丫頭都不是一個級別的，弱小並不是罪過哦~】

　墨檀:“……”

　【好了，言歸正傳，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扭轉局勢，難度不大但需要你和忘語的配合，否則再這樣拖下去不僅忘語和這座城要遭殃，夏蓮也必死無疑，幫忙不?】

　曙光女神的語氣特別嚴肅。

　墨檀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盡管現在的他不同於身為‘守序善良’人格的時候，並沒有那麽重視那些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平民，更知道身為玩家的語宸就算‘出事’也不一定會怎麽樣，但他卻依然不希望那些人白白送命，也不希望語宸‘黑化’，更何況還有那身為NPC的、生命只有一次的聖女夏蓮……

　而且女神也說了，這事兒不難。

　所以他沒意見。

　【很好，剛才我已經把你的身體暫時‘改造’過了，一會兒我會@#￥%*，然後你就……】

　“啥！?”

　聽完‘計劃’的墨檀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並成功引起了黑暗女神的注意，但曙光女神的反應速度更快，只見她大吼了一聲‘@#’，然後竟然脫離了身為憑依體的墨檀，一個擒抱撲到了迪莉婭身上，然後回頭衝墨檀高聲道:“五分鍾，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只見一陣耀眼的光芒爆散開來，兩個女神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這……難道已經結束了麽?”語宸看了倆神消失的地方好一會兒，然後轉頭對墨檀輕聲道:“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位，唔，那位黑暗女神的力量依然我在身上。”

　墨檀面容扭曲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她們的確沒有消失，只是暫時去了另外一個無法干擾到這裡的層面而已，五分鍾之後就會回來，而且到時候咱們的曙光女神還會特別虛……”

　“那怎麽辦?”語宸抓住墨檀的手腕輕輕搖了搖，眼中滿是擔心與不安:“夏蓮姐姐她……”

　墨檀偏過頭避開了少女那清澈明亮的雙眸，猶猶豫豫地說道:“我知……不，是女神大人告訴了我一個辦法，如果順利的話不僅能夠讓夏蓮聖女轉危為安，而且還能夠讓這次儀式圓滿成功。”

　“什麽辦法?！”語宸立刻特別特別希翼地看著墨檀。

　但後者卻是變得有些吞吞吐吐，臉色特別難看地小聲道:“就是你得……你得……唉！”

　“我怎麽了?”語宸眨了眨眼，小聲問道:“難道是我會死麽?沒關系，咱們都是玩家，就算我死掉了也只是重新建一個……”

　“不是，並不讓你去死。”墨檀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就更沒有什麽值得擔心的了呀， 快告訴我啊。”語宸焦急地追問道。

　墨檀生無可戀地扶住了額頭:“是讓你脫……”

　“哈?”

　“嗯，你得……脫……”

　“脫……脫什麽?”

　“頭飾、護肩、護腕、戒指、手套、鞋、腰帶、衣服、褲子……”

　“哈?”

　“對……”

　“然……然後呢?”

　“我穿。”

　“咦！?！?！”

　

　第一百七十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