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水，一天天的流逝。轉眼到了秋天。陣陣秋風，無情地將滿眼的綠色肅殺，將片片黃葉紛紛搖落。

　　周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地變大。可至今仍然沒有陳雨航的半點消息，心裡的那種期待，那種擔憂，不是一兩句話所能說清楚的。

　　她經常獨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著天邊的雲彩，從心裡發問:“雨航。你在哪裡?你到底去了啥地方呀?為啥到現在還不來找我?為啥還不來看你的小雨航呀?難道你把我忘了嗎?雨航……”

　　一想到“忘了”二字，她的心裡就會如刀絞般疼痛。但每當她心裡疼痛之時，肚子裡的小雨航就會猛踢兩腳，將疼痛踢走，讓母親的心裡充滿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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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陳雨航，被困在山中，雖表面看去非常的自由，大家也很尊重他，但背後，無時無刻都有眼睛在盯著他，在這裡，他是一個不折不扣被監禁的人。

　　這家由農舍改成的小廠，雖然產量不大，但東西卻是產出就能賣完，根本就沒半點存貨，所以，給廠主們帶來的利潤也是非常的可觀，樂得綁架他的五個人整日裡屁顛屁顛的。

　　這天，“矮胖”拿了一個存折遞給陳雨航，“陳哥，這是我們給你的分成。本來嘛，咱們說好是你把廠子弄好可以生產，我們給你多少錢。但現在我算了一下，如果與我們一起參與分紅，你所得的份子錢遠遠要比原來的說法多的多呢！是哥兒們就得講義氣，你說對不?既然有錢賺了，也不能了虧你。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給你也按份子分紅。這次咱們六人先一人分五千，剩下的作為流動資金。陳哥，這是你的五千，先拿好。”

　　陳雨航接過存折，發現上面的名字是莊新月，不禁奇怪地問:“這名字是怎回事?莊新月是誰?”

　　“矮胖”笑笑，“陳哥，你在這裡這麽長時間，連莊新月是誰都不知道嗎?她就是月月呀?銀行開戶需要證明，我們沒你的證明，所以只能用月月的證明去開了。對了，陳哥，有件事多有得罪，還要請你多多包涵呢！”

　　“啥事?”

　　“存折設了密碼，這密碼我們目前還不能告訴你，等到我們合作期滿，你要回去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陳雨航火了，“這存折既不是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密碼，你給我有什麽意義呢?廢紙一張，不要也罷。”說著，他將存折隨手扔還給了“矮胖”。

　　“矮胖”拿著存折，再次塞向陳雨航，“陳哥，別生氣，好嗎?理解一下，我們也有苦衷，投入了這麽多，要是你真的走了呢?我們怎麽辦?這投資進去的錢，我們兄弟幾個大部分都是借的呀！真心希望你能安心地留在這裡，誠心誠意地和我們合作。咱弟兄們一起打拚出一塊屬於自己的天地。”

　　陳雨航沉默了。他沉默的原因並不是無話可講，而是不想講，不能講。從種種跡象中，他都能看出，這完全是一個地下黑廠，說什麽真心合作，這樣的事能乾嗎?說不定哪天東窗事發，誰都吃不了兜著走呢！算了還是少得罪他們，裝一個順從的假象，有機會就馬上逃走。

　　時下，蘋果系列產品的生產已經結束，但獼猴桃卻正值下來。因為獼猴桃原材料的收購成本低，所以做獼猴桃產品，比做蘋果的利潤還要大呢！“矮胖”幾個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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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西城廠，兩天前就已開稱收購獼猴桃了呢！僅兩三天的時間，收購下的獼猴桃就成山疊海了。

　　但是趙欽，去南方學的只是一些常規的果品加工技術，根本就沒學過獼猴桃。他憑著自己的想象投入生產，一開始就遇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首先，不管做什麽罐頭，都必須先將果品蒸熟，在蒸獼猴桃這道工序上，他就遇到難題了，不是蒸出來的果子太爛，就是太硬，不熟。要不就是外糊裡生。根本掌握不了適當的火候。另外，按蘋果罐頭的殺菌添加劑的劑量，用於獼猴桃也不適合，不管東西做出來生熟如何，細菌指數這一關都根本過不去。還有就是原材料果的保鮮溫度，怎麽調都不對，東西放在冷庫裡照常腐爛，更不用說那些還沒進入冷庫的。

　　投入不了生產，果品迅速腐爛，不但趙欽一下急傻了眼，就是趙明山，也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由於缺乏管理技巧，短短幾個月，果品廠的虧損想象就已經呈現出來了。如果廠子不能生產獼猴桃，農民挑來賣的東西不能如數收購，且不說廠子的效益如何，所造成的社會影響都足能讓他趙明山喝一壺的。

　　因為獼猴桃是野果，剛開始采摘的時候，農民們都揀好摘的個兒大的摘，所以，下來的東西數量特別巨大。這麽多的東西一下壓到廠裡來，生產投入不了，保鮮又保不了，折騰個三四天，收購來的東西就發生塌方式腐爛了，還不敢停止收購。趙明山深知，一旦收購停止，農民們不用扁擔敲死趙欽和自己才是怪事呢！

　　原先，張峰是以顧問的身份坐鎮指揮果品廠的運轉的。現在出來這麽個事情，他深知，弄廠，不管是趙欽還是趙明山，都不可能有陳雨航的那種回天之力。為了避免晚節不保的慘劇發生在自己身上，一紙病假條，他躲在家裡不出來了。

　　趙明山在痛罵了一頓趙欽之後，說了句:“我去找吳新海。”就匆匆地騎上自行車，往吳新海的家裡趕去。

　　敲了半天的門，出來一位七八十歲的老大爺，任憑趙明山說了半天的來意，老大爺卻側著臉問:“你說啥?我聽不見。”

　　看樣子，老大爺耳背。趙明山急得又是叫喊又是比劃的，老大爺才仿佛明白了似地說:“你找我兒子嗎?他不在家。他去南方那邊打工了。”

　　費了半天勁，吳新海卻根本不在家。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趙明山簡直要急瘋了。

　　郭秀林！

　　當這三個字躍上腦海的時候，趙明山不覺得眼前一亮。

　　他馬上又趕到郭秀林的家裡。可秀林和秀華都不在家。秀林的母親告訴他:“秀林和秀華在街上幫人看店呢，要找，你去那裡找她們吧。”

　　於是，趙明山又跑到街上。

　　由於果品廠易主，秀林姐妹覺得感情上過不去，就拒絕了趙明山的邀請，不再去廠裡乾活了。後來她們的舅舅幫忙，在街上的一家雜貨店找了一份看店的活，姐妹倆就在那裡幹了。

　　趙明山找到她們乾活的店裡時，正趕上有一個人在買兒子的結婚用品，姐妹倆都在忙碌，也不敢打擾，隻好在那裡傻傻地等著。然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好幾撥顧客，讓他一直等了兩個多小時，才有一個空檔，於是，便鑽了進去。

　　“秀林，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呢！”

　　見到他，秀林的心裡如吞了蛆一樣的直反胃，“趙大主任，有啥事要找我們小老百姓幫忙呀?”

　　趙明山知道秀林反感他，但事到如今，隻好厚著臉皮上了。“秀林，你就別譏諷我了，好嗎?是這樣的，秀林，果品廠遇到一個技術難題，想請你幫忙。”

　　“趙大主任，你弄錯了吧?我在廠裡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化驗員，除了化驗，我懂啥技術上的東西?”

　　“難道，在廠裡那麽長時間，你就沒學上一點?”

　　“趙主任，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呀！如果照這樣說，我倒要問你，你是管這個的，你怎麽沒學上一點?”

　　一句話把趙明山噎的一下變成了啞巴。

　　趙明山知道，當時廠裡的很多人都是認定陳雨航，別的人說啥都挖不過來的，就算陳雨航現在已經走了，這些人還像以前的臣子忠於皇帝一樣地對陳雨航死心塌地，別的人他們根本就不認。哪怕你給他更高的待遇，而他們卻寧願外出打工也不會再來“吃回頭草”。

　　沒奈何，他不得不斷了從這一方人的身上打主意的念頭。

　　眼看著爛果，停產的局面發生，趙明山以及西城果品廠的人卻無力改變，不得不停止了獼猴桃的原果收購。

　　停止了收果，農民們的心裡一下急了。要知道，自從陳雨航去年到西城經營了果品廠，自始至終，把他們采摘的果子全都收購完了，一個沒落下。因為采果子的經濟收益不錯，而果品廠也越做越紅火，很多農民就減少了土地的耕種，把注意力大多集中到獼猴桃上面來。好幾個村都以組為單位，把村民采摘的范圍規定在各家的自留山與責任山上。因為范圍明確了，村民們就著手料理起自己山上的果樹來。有的人給果樹做了整枝修剪，也有的人給果樹上了肥料。眼看著今年的產量比去年有了大幅度的增加，大家的收入也會有很大的提高，卻不想，果品廠一下又停止了收購，農民們的心裡能不急嗎?

　　因為心裡焦急，很多人就跑到鄉政府去吵去鬧。對於這樣的問題，鄉政府也無力解決，隻好將情況匯報到縣裡。

　　這下，趙明山的頭一下痛起來了。縣委縣政府給他下了明確的指令:一、盡快恢復生產，恢復獼猴桃的收購。二、如果無力恢復生產，馬上將陳雨航找回來，把廠子交出去。總之，不能損害農民的利益。

　　不管是第一條還是第二條，趙明山有這樣的能力做的了嗎?要是能做，他早去做了。怎麽會等到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