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將一個小行李箱放到陳雨航的面前。“雨航,這是你的衣物行李,為了方便,隻好少帶點了,路上要多小心。”
突然間,陳雨航的心都要蹦出來了,“怎麽?你不走?”
周萍搖搖頭,“我不甘心,我要留下來。與秀林、新海、還有建斌哥他們一起,一定要給你討回個公道。”
“不行啊周萍,這是官方行為,根本就討不回公道的。”陳雨航急了,“走吧,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走,以後不管做牛做馬,我都一定能養活你的。”
周萍還是搖搖頭,“雨航,你先走,不管事情發展成怎麽樣,等有了定局,我再來找你。”
“可是……”
陳雨航還想說什麽,只聽“嘎”的一聲,吳新海駕駛的吉普車停到了院中。
郭秀林的心裡很是焦急,因為從她來這裡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一個小時了,說不定抓陳雨航的人說到就到了。
“新海,你趕緊讓雨航哥上車。”她招呼著吳新海,自己轉身跑到大門口去了。
“周萍,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走,”陳雨航緊緊地拉著周萍的手,“事到如今,我也不要什麽結果了,我不求別的,只求以後我們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
“雨航,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的,你先走,過點時間,我就去南方找你。”
“不……”陳雨航一把將周萍摟入懷中,“我就要你現在走,現在!”
這時,在門口的秀林猛看見遠處的街頭“呼”地開出了一輛車子,從右拐的方向看,估計是朝這裡來的,心臟猛地“突突”地狂跳了起來,她疾步跑到陳雨航的面前,“雨航哥,快走,他們開過來了。”
“走吧雨航哥,來不及了。”吳新海迅速地將行李箱扔到車上,打開車門,就拖著陳雨航往裡面塞。”
陳雨航的手仍然緊緊地拉著周萍的手,“走吧雨航,我再來找你!”周萍雖然已經泣不成聲,但在緊急狀態下卻顯得異常的堅決。她將自己的手從陳雨航的手裡掙脫出來,然後又將他的半個身子推進車裡,一把關上了車門。“保重啊老公!”
在這最後的時刻,周萍竟然叫出了“老公”,這讓包括陳雨航在內的所有的人都重重一震。
容不得半點遲疑,就在周萍關上車門的瞬間,車“呼”地開走了。
此時,對方的車子已經駛進通往果品廠的路子,剛出廠門,吳新海發現情況不對,馬上打了一把左轉,將車子駛向了通往臥虎山方向的機耕小道。
因為這是在郊外,加上夜裡的車燈照著特別的明亮,對方很快就發現了情況,於是就加大油門朝他們走的方向追來。
通過後視鏡,吳新海清楚地看到他們追上來了。但是,自己開的卻是吉普車,在這樣的泥土小道上,要追上談何容易?不由怒道:“來吧,狗崽子,有本事的,你就攆上我!”
吳新海知道,沿著臥虎山方向的小道開到山腳,然後又從另外一個方向往城裡方向拐回來,在快到城裡的時候,又從另一條路出去,就是通往西城縣最遠的一個鄉鎮白楊林鎮的路,而白楊林又有一條路是通往鄰縣橫山的。自己只要加快點速度,在前面的小山坳裡的叉路口甩下他們,因為路彎,加上山的阻擋,他們就看不到燈光,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去的方向的,於是,油門一轟,車子箭一般地往前衝去。
後面的車是一輛五座的警用桑塔納轎車。這種車的性能顯然也不是很差,
但在這樣有些坎坷的機耕小路上奔跑,效果是根本不能與吉普車相比的,所以開了一段路之後,距離也就明顯地拉大了。 轎車裡一共坐著五個人,除了一名司機之外,其余四人分別是來自於工商局稽查大隊的余隊長和一名隊員,另外兩位則是城東派出所周所長和一名警員。
又開了一段路程,就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車的影子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周所長回頭對後面的余隊長說:“我說余隊長,我們可以回去了吧?”
“怎麽?回去?不抓了?”余隊長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我說老兄,既然陳雨航逃了,就讓他走吧。反正你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周所長漫不經心地從口袋裡摸出香煙,給後面三人各扔了一支,自己一支在煙盒上頓了頓,點燃抽了一口,然後才回答道:“憑良心說,這樣的案子,如果真的抓了人,我還真沒法處理呢!”
“周所長,怎麽個會沒法處理呢?將他扔進監獄,判他個十來年豈不挺好的嗎?”
“余老兄,你這不是開玩笑吧?扔進監獄,你以為就那麽容易啊?我非常老實地跟你說,這樣的案子只有在你們的手上能辦,要是到了我的手上,要把他弄成有罪,於情於理於法好像都過不去吧!”
“不是吧,周所長,無照經營,難道不是犯法嗎?”
“余隊長,他是無照經營嗎?而我知道的情況為什麽和你所說的不一樣呢?”
“啥情況?”
“今天,我們在政法委那邊開會的時候,法院的人已經跟我說過陳雨航去法院的事。他們也覺得你們的做法不太合理,準備安排時間協調呢!”
“怎麽?法院……陳雨航上訴?”
“嗯!”周所長轉頭對一邊的駕駛員說:“你先停下吧。”
車停下了,周所長回頭對他們說:“余隊長,說心裡話,我的看法是,你們的做法有些不妥啊!”
余隊長有些不解了:“那為啥我們請求抓他你也同意呢?”
周所長笑笑:“既然你們那麽堅決地要求抓他,我陪你來,把他先帶回去問一下情況有啥不可以呢?”“唉!”周所長不禁歎了一氣,“我還真想不到,像陳雨航這樣的人,在這樣的時候會選擇逃走呢!”他將煙頭扔出了窗外,“走吧,回去吧!既然走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車子在前面一處稍寬闊一點的地方掉了頭。一路上,誰也沒再說話。卻是周所長,卻始終在想著一個問題,陳雨航為啥會選擇逃跑呢?又是誰透露了要抓他的消息,會讓他在那麽緊湊的時間裡走脫?還有,雖然沒看到車牌號,但是,憑著他多年的辦案經驗,從印在泥路上的車輪印,就能看出那是一輛吉普無疑了。那輛吉普又是哪個單位的呢?他覺得,一系列的問題,都存在著疑問。
卻說吳新海,車子從臥虎山腳拐向另一條路,朝城裡方向開的時候,那一段全是視野非常開闊的平整地帶。但看看後視鏡,後面已經完全見不到車燈的光亮了,於是就放緩了速度,按原計劃在快到城的時候將車子朝白楊林鎮方向駛去。
白楊林鎮位於西臥虎山的深處,離西城足有七十公裡的路程,而且都是彎彎曲曲的山路,並崎嶇不平。車子開在上面就猶如跟上了迪斯科的節奏,人也隨車晃蕩晃蕩的不得安寧。
在快進入山裡的時候,吳新海將車停下,仔細地看了看後方,仍沒發現車燈,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取出煙來與陳雨航各點了一支,方才繼續前行。
“我說雨航哥,你好不容易將一個已經死掉了的廠子救活, 並且做得那麽好,讓大家都得到了好處,為啥他們還要千方百計地陷害你呢?把你弄掉,他們自己又有啥樣的好處呢?”
陳雨航長歎一氣,說:“紅眼病呐,兄弟。這種病到處都有,而且相當的普遍。自己做不起來的東西,就希望別人能幫助他做成功。而別人做成功了,他的心理就又不平衡了。一是功勞不能讓你得去。二呢,利益更不能得去。當你既得了功勞,又得了利益的時候,他們就反胃了,就千方百計想把你搞掉。”
“把你搞掉了,他們不就啥都得不到了嗎?”
“不會。其實他們早已做下今天的準備了。經聯社早在年初就已經暗地裡派出人員到南方去學習果品加工技術,現在已經學成歸來了。”
吳新海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為這些人的卑鄙而感到無比的氣憤,“真他娘的無恥!”
稍一沉默,吳新海突發奇想,“雨航哥,你說,咱們包別人的廠子這麽難做,要是我們自己湊錢辦一個呢?情況會怎麽樣?現在政策不是也允許的嗎?”
說到這個,不由得讓陳雨航想到自己曾經辦起來的廠,不由得深深地歎息道:“難啊兄弟!中央的政策雖然允許,可是到了這地方上,實際操作起來往往就變味了。你們西城縣政府不是曾經轟轟烈烈地搞過招賢納士嗎?一年多時間過去了,再回頭看看,那些曾經被當做賢士招進來的人,又有幾個是順風順水,真正做出名堂來的。
“所以啊,我覺得乾脆咱們合起來私人搞一個,他們就管不著了,也不要在西城,咱們到別的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