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周偉回了一趟北山的家,也去了一趟南州,其余時間全都在林家陪著林玉巧。
周偉那趟去南州,其實是通過親戚在醫院的熟人,去了解有關白血病的情況的。當他得知,這種病確實是無法治愈的時候,心裡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難受。但是,這位平時沉默寡言,看似十分老實的漢子還是挺住了。回來後他連家都沒回過,還是來到林家。那天晚上,他來到林玉平的房中,對他說:“哥,我想和玉巧結婚。”
一聽他的話,林玉平吃驚不小。“周偉你說什麽?”
周偉平靜地說:“哥,我也不想瞞你,今天我去城裡了,了解了一下關於白血病的情況,我想,玉巧既然得了這種病,好去的希望確實很小。所以,我想盡快和她結婚,讓她做我真正的妻子。”
林玉平驚呆了,這小子,不但老實巴交的,而且還真的有點傻呢!若是換了別人,逃人都來不及了,怎麽還會在這樣的時候想著和玉巧結婚呢?
“周偉,我知道你喜歡玉巧是真心的,不過結婚非兒戲,我也是實話實說,這時候你和玉巧結婚,有這個必要嗎?”
有些話不好直接說出來,可林玉平心裡明白,你小子,這時候和玉巧結婚,豈不就是找一具棺材去背嗎?這也不僅僅是背一具棺材的問題,更嚴重的是會對他的名聲造成直接的影響啊!沒結過婚,人家就會當你只是訂婚過,可一旦結婚了,你要是以後再到別處說親,人家就當你是二婚了。“周偉,我也不瞞你說,要是你對玉巧是三心二意的,我也就隨你不管了,可你對玉巧是真心的,俗話說:好心就有好報。我真的不希望你因為玉巧的事耽誤了自己的一輩子。這事我不同意。”
“哥,你就答應了吧,我知道,現在這個家中,不管是爸媽還是玉巧,都是聽你的,只要你答應了,他們也就都會同意的。我說了,遇見玉巧是我的緣分,不管時間長短,我都不會放棄這種難得的緣分。你就成全了我吧!”
真的難以想象,世界竟然還真的有這般癡情的人。
林玉平無語。
林家人禁不住周偉的軟磨硬泡,最終還真的沒辦法,答應了。周偉當即就寫了玉巧的生辰八字,跑到城裡的算命先生瞎眼兒種的家裡,讓他幫忙揀了吉日。
你說算命這東西準嗎?有時候看似確實準,而有的時候看去卻是一點都算不出來。在南州大名鼎鼎的瞎眼兒種,在拿到周偉和林玉巧的生辰八字時,掐了又掐,算了又算,最後為她們揀了吉日,還一個勁地說:“你們在這天結婚,我保你大吉大利,家裡一定會興旺發達,一定會兒孫滿堂,一定會富貴雙全的。”
其實,在林玉巧第一次住院時,雖然是明顯的腸胃炎,但在檢查時,醫生已經發現了她有疑似白血病。只是沒有進行深入的檢查,所以,腸胃炎治好了,也就出院回去了。但她的父母與哥哥從那時就已經開始為她的身體狀況擔心。在第二次住院期間,雖然大家都對她本人進行了隱瞞,可畢竟住院那麽長的時間,種種跡象怎麽會不暴露出讓人懷疑的地方?不是傻瓜,不用說,她也明白自己得的已經是絕症了。
至於家裡與周偉之間的一些商談,為了避免給她帶來傷心,林玉平也都是瞞著她在背後進行的。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周偉執意要與她舉行婚禮,事情就不可能隱瞞下去了。畢竟,周偉要與之舉行婚禮的對象是她呀!
誰都認為,
這事如果對她說明了,一定會有一次不小的震動。可是,當林玉平誠惶誠恐地將事情說與她的時候,她卻表現得非常的平靜,就連太大的激動都沒有。只是呆了一小會,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哥,他想舉行婚禮,就隨了他的願吧。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誰都不會明白她是出於什麽樣的考慮。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曾經做過的那個夢或許就是某位高人向她故意泄露的天機。如若不然,怎麽會出現那麽奇怪的夢?盡管服飾有古代與現代之差,可夢中那幾個人的相貌,就像是烙進她的心裡似的,永遠也令他無法忘懷。而這兩個人,一個就是陳雨航,另一個就是周偉。
她覺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天的安排本來就是這樣的。
周偉揀的日子離此還有兩個多月。這麽長的時間,足夠他做好一切的準備工作。在征得林玉巧本人同意之後,周偉就回去準備了。
他先對自己的老房子進行了一番設計,然後就備料準備裝修。這時候的鄉下人,還不習慣買砂石料進行裝修的,周偉就自己一個人帶著工具到河裡去挖,挖起來以後有用篩子將沙篩出來,然後一挑一挑地擔回家。
準備好了砂石料,他又把家裡的木頭拉到鋸板廠,鋸成了小方料,然後請了泥水工和木工來家裡進行了裝修。
周偉的父母隻生周偉這麽一個孩子,而且是晚年得子。所以,等到周偉長大了,他們也就比較老了。
老兩口年輕的時候在村裡也算得上是一把乾活的好手,只可惜出生在那大集體的年代,那時候都是在生產隊做的,只要一般能過得去,乾活好點差點也並沒多大區別,男的最多也只能評個十分的工分,女的最多只有五分。到了農村實行土地承包製的時候,夫妻倆雖然是歡天喜地的,歡歡實實地幹了幾年,掙得了一個殷實的家,可年齡不饒人,他們也一天不如一天地老了,慢慢地就乾不動了。不想這晚年得子生的這個周偉,又是老實巴交的,三腳頭踢不出個屁來。這樣的人,在談情說愛方面自然就有了障礙,老夫妻倆眼巴巴地盼著家裡的香火延續,可這周偉卻硬是把時間一天一天給磋砣了過去。
說實話,說成了林玉巧這門親事,老夫妻倆真的不知有多高興,雖然說老來愛嘮叨,逢人便說自己說成了兒媳婦,但也畢竟是老兩口真心喜悅的流露。
有人說,人老去是一天不如一天,從周偉親事說成到現在也只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剛開始他們雖然眼花耳背,卻愛嘮叨,可到現在連嘮叨的勁都沒有了,每天裡窩在家裡,周偉外出打工,他們能半生不熟地弄口飯吃,不餓死自己就已經不錯了。
從外面回來後,一是林玉巧的事,周偉已然走不開。二是,他看父母也確實是老了,到了這種樣子,自己再遠行真的已經不行了,於是毅然地給老板寫了信,辭去了那份工作。
當時在林家,周偉意志堅定地要與林玉巧結婚,可是人家真的答應了,回到家裡看到年邁的父母的時候,他又不免擔心了起來,雖然老兩口現在已經很少出門,就算是到了外面,人家也極少會和他們打招呼,但萬一老兩口最終還是知道了情況怎麽辦?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就算是他們無力大鬧婚禮,就算是鬱悶而死,那也是自己天大的不孝了呀!所以,這次回到家中,不管是什麽東西,自己都盡量想仔細了備好,盡量不讓老兩口出門,同時,他也對裝修工進行了事先交代,不讓他們談論林玉巧的事。
從醫院回來後,林玉巧出現的那種像好了一樣的狀況,其實完全是靠出院的時候輸了過多的血支撐起來的。可這種局面僅僅是維持了十來天,她就覺得人一天不如一天的疲憊,再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候,她的全身出現了酸痛的現象, 而且這種現象越來越厲害,沒幾天,酸痛就折磨的她無法忍受,整天呼天喚地了。
看到這樣的情況,周偉急切問林玉平:“大哥,怎麽辦?”
林玉平搖搖頭,“沒辦法的,所有一切情況,醫生都已經說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能再給她輸血,可是……”
周偉果斷地說:“沒什麽可是的,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延緩玉巧的生命,我都願意付出,就算傾家蕩產,我都願意。”
林玉平的心裡真的是好感動。“可是,周偉你知道嗎?玉巧是那種極為罕見的血型,這種血型在我們國家的比例是萬分之一,很難找到的。漢族人中少有,只有部分少數名族的人是這種血型,非常的難找。原來給她輸掉的那些是醫院委托血站特意想辦法找的,不但數量有限,而且價格也是特別的貴,是普通血液的一倍多。周偉,我知道你願意為玉巧付出一切,但是我,也只有這麽一個妹妹,難道就忍心她經受這樣的痛苦嗎?不瞞你說,前天我就去過醫院了,醫院也聯系了血站,可血站表示,登記在冊的那幾個人都已經做了最大限量的捐獻了,再也不能抽,再抽就會出現生命危險了。”
周偉真的要瘋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呀!她明明確確是漢族人,怎麽會是稀有血型呢?”
“我也覺得奇怪啊,可是醫生說,幾萬例出生的人口就會出現一例這樣的現象。現在的科學無法對原因作出解釋,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出現基因轉變引起的。”
周偉真的是呆了,無力地癱坐到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