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鶴齡並不顯老,臉頰稍微有些長,氣質很好,有一種淡淡的寧靜。
帝都自己的家裡,老伴兒還在上班,兒女都有自己的事業,剛剛過完五十五歲生日的大長公主今天在家裡招待客人。
這位大長公主也是個傳奇,傳奇就傳奇在跟皇帝朱津東的一些故事上,朱津東小的時候,正是全國擰成一股繩跟西方死磕的時候,先帝整天忙著幫當時掌權的幾位執政黨核心搞發展,並且經歷了一年之內四位執政黨核心的去世,跟那四位關系莫逆,甚至以學生的身份濡慕的先帝沒心思管子女,皇后一個人既要管皇室,又要幫著丈夫處理政務,孩子們就處於放羊狀態。
作為小姑子,朱鶴齡義不容辭地負責起教育弟弟妹妹的重任,兩個佷子,一個佷女,都在最淘氣的時候,道理是不聽的,那就用拳頭對話。
朱鶴齡沒少揍朱津東,現如今的天子,就是在朱鶴齡的巴掌下成長起來的,現在見了這個姑姑還不敢坐著呢,可想而知大長公主的威風有多大。
今天來訪的也是一位傳奇。
鎮國公段鎮胡的大姐,當年也參與了揍太子,揍一幫皇家大院內外的淘氣小子的原武英伯長女,大名段詠華。
段詠華自然是傳統的貴族家庭成長的,但段家可不是死等富貴的家庭,從一百六十多年前東西方文明劇烈踫撞那時候起,段家連續三代戰死沙場,當年國家陷入內戰的時候,當時段詠華的老父親,已經過世的武英伯,擔任的是皇家禁衛軍的司令,在帝都不穩,人心惶惶的時候,毅然護衛著皇室與有米帝和整個西方世界撐腰的運輸大隊長派到帝都的上將劉峙進行了長達三年的鬥爭,第四年的時候,還是太子的先帝從長安歸來,段老伯爺慨然西赴黃土坡,接了如今執政已達七十年的執政黨進京,並籌建了全國代表大會和政務總院,隨後,大軍席卷全國,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完成了大一統。
隨後,老伯爺解甲歸田,而在隨後的多次邊境自衛反擊戰中,從小在輔都長大的段鎮胡用一身傷疤換回了鎮國公的爵位,當然了,這跟段詠華都沒太大的關系。
可架不住威風八面的段鎮胡從小怕她啊,那是一次次被揍的鼻青臉腫,又沒地方告狀,還打不回去的憋屈。
這麼兩位從小認識,又一起在文化市場上打出一片天地的傳奇女性,如今雖然相隔東西,卻也每年有幾次見面的時候,沒有排場浪費的鋪張,兩人的見面,只有清茶一壺,瓜子一小碟。
“你那個手下又不安分了?”靠著靠枕躺在沙發上,相貌慈和的段詠華向從臥室接完電話出來的朱鶴齡笑道。
朱鶴齡笑道︰“有人想通過資本掌控權力,自然就有人願意為了資本打頭陣,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嘛。跳梁小醜,不足為慮,倒是景家那小丫頭這次壓力有點兒大。”
段詠華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脖子。
“那小丫頭現在風頭無兩,難道還有人敢把她怎麼樣?”段詠華撇過目光,看著電視旁邊的盆栽,不解地道,“你就一點也不管?”
朱鶴齡一笑,一邊斟茶,一邊說道︰“其實我也有點生氣,小丫頭現在有點自負了,我讓公司給她找的幾十首好歌,居然隻用了王老的一首,自己寫了三首,剩下八首全部是一個什麼朋友給寫的,在這個沖頂的敏感時期還這麼大膽,讓她吃點虧我看沒什麼。”
接過茶杯,段詠華抿了一口,目光微微閃爍,道︰“難道是那個叫什麼,叫宋中書,也是你們公司的吧?可能是這個人找人寫的吧。”
說到宋中書這個名字,段詠華聲音有些冷,帶著殺氣。
“那人人品不好,這小丫頭可看不上,不過就是看助理的面子沒駁斥而已,那小丫頭的心思我都看不懂,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既不想出嫁,也沒想過談戀愛,有時候,我都懷疑這小丫頭是不是取向有問題。”朱鶴齡喝著白茶,她喜歡喝白茶,笑呵呵地道,“所以啊,不可能是那個宋中書給找的歌,再說,宋中書能找到的高手,王常磊也能找到。”
有些困惑,朱鶴齡奇道︰“是個叫什麼關蔭的給寫的……”
“噗……”段詠華噴茶,一口茶噴在地上,人也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你說啥?
那小子,是他給寫的?
朱鶴齡奇怪了︰“你怎麼了?那個什麼關蔭,也是娛樂圈的人啊,昨天鬧的沸沸揚揚的罵鬼子,罵棒子的相聲,就是這小子寫的,我看了,哈哈,罵的痛快!”
段詠華似乎想笑,又似乎很苦惱,半晌才喃喃道︰“和好了?這就算和好了嗎?”
朱鶴齡好不奇怪,這說什麼呢?
“咳,以後再說,喝茶,喝茶。”段詠華甩了甩手,看起來有些惱怒,還有些無奈,嚷嚷著,自己給自己倒茶。
朱鶴齡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來,這肯定有問題,那個關蔭又不是大唐公司的人……
“不會你們大唐想簽約這個小子吧?這小子最近會有些麻煩,文化界不少人可摩拳擦掌準備為難他呢。”朱鶴齡問道。
段詠華猶豫了一陣子才搖頭︰“我倒是想把這小子趕緊簽過來……嘿,人家肯定不願意啊!”
朱鶴齡又是一奇,還有你簽不到的藝人?
回頭得打聽一下這個小子,還敢拒絕段詠華的橄欖枝?
“好了,這些小事就不說了,你們跟那家談的怎麼樣了?”朱鶴齡小心翼翼地問。
以她的地位和年齡,問一件事這麼小心,那可是絕對少見了。
段詠華一怔,神色復雜地看著朱鶴齡,看的大長公主渾身不自在︰“我,我問錯了?怎麼了這是?”
段詠華搖搖頭,無奈地又靠在抱枕上,苦笑道︰“原本還說的好好的,可人家現在不願意了,那家人把我跟段鎮胡打出了家門。”
,還有敢把段老虎打出門的?
朱鶴齡眼楮亮颼颼的,連忙坐過來一些,追著問︰“那,那怎麼回事啊?是想要更多錢,還是想奇貨可居?真要這樣,那就走法律程序啊,肯定沒問題的!回頭跟景一乾打個招呼,直接最高院受理,不難啊!”
段詠華兩眼無神,看著天花板,發了半天呆,朱鶴齡都快不耐煩了,她才長嘆一聲,捂著臉說︰“要真是那樣,那還簡單了呢。”
坐起身來,段詠華羞愧的無地自容,道︰“剛開始我們去人家家裡,人家還熱情招待了,雖然是一般家庭,人家壓根就沒提什麼報答不報答。我們一看,人家對孩子那麼好,就沒當場提要把孩子領回家,讓孩子認祖歸宗的事情。第二次去,我帶了五億,段鎮胡得知人家自己的孩子在讀軍校,就又帶了,呃,帶了一種善意,你知道,段鎮胡這輩子就沒做過徇私枉法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結果,剛進門放下東西,我們就被人家打出來了,”卷起袖子,段詠華苦笑不已,“吶,還被人家撓了一下,都沒地方說理去。”
朱鶴齡瞠目結舌,五億巨款,加三軍副總長的關照,人家居然不要,這幾乎可以肯定,人家壓根沒想要什麼好處了。
“那,那……”朱鶴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明搶豪奪?
辦法是有,可她不能說,更不應該說。
段詠華悻悻道︰“後來好說歹說總算看在我們把東西又帶走的份兒上,人家答應給孩子打電話說這件事,可誰知道,孩子壓根不認,人家根本不認啊!”
朱鶴齡有點兒撓頭,這可難辦了。
不過想想也是,人家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孩子在家裡生活了二十多年,要能願意才怪。
“那,孩子叫什麼?工作了吧?要不,調到帝都來想辦法說說?”朱鶴齡建議說。
搖搖頭,段詠華道︰“人就在帝都,嗯,可能,也許,大概,你還知道這孩子。”
朱鶴齡納悶極了,想了半天沒從記憶中想起有可能是段家獨苗的孩子是誰。
“誰?”她端起茶杯。
段詠華惆悵了半天︰“就你剛提過,景家那小丫頭的歌曲還是人家寫的呢。”
“噗——”大長公主也噴了,眼楮瞪的老大,就跟被雷劈了一下似的,半天都沒回過魂兒,“關蔭?”
段詠華嘆息著,點點頭,又帶著一點得意,道︰“就是這孩子,我們老段家的獨苗,跟景家那小丫頭,呃,連孩子都生了,所以說,到底還是個人才啊!”
砰——
長公主手裡的茶壺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那是大明成化瓷,價值連城,朱鶴齡也只有這麼一套,也只有段詠華來家裡才舍得拿出來泡茶待客。
段詠華又嘆了口氣,祥林嫂似的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叨著︰“不認,人家不認,人家根本不認啊……”
窗子開著,秋風乍起,大長公主朱鶴齡風中凌亂,她整個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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