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邊陲,易京對峙之地,連綿的營帳駐扎排列。
寨連寨,營連營,百步之內有戎帳,目及之處狼煙垛,方圓十裡連綿絮,持槍鵠立豎矛戈。
營盤之中,來往的軍士車攻馬同,氣勢如虹,當真是好一副軍容。
這就是袁紹麾下的軍卒,這就是縱橫三洲,兼燕代之眾,南向以爭天下的河北之雄,袁紹麾下的強大兵勢!
縱觀歲月滾滾長河,大浪淘沙,歷史之上的袁紹縱然失敗了,但他畢竟強大過,輝煌過,榮耀過。
觀此軍容,看此盛況,誰有資格敢說袁紹不算一代梟雄?
袁紹所在的中軍營磐是深居在袁軍最為深處的正帳帥營,以東西南北各路行營為屏障,包裹的嚴絲合縫、水泄不通。
中軍大營的帥帳佔地約有一耳房之地,相比較於普通的軍校帳篷,足足大了約有三倍。
若是仔細觀摩,便會為帥帳的羅列所震撼。
放眼望去,於帥帳深處的四角擺放著四個銅火盆,盆內燃著通紅的火木。
正中書案擺列規整,案上書簡擺放規正,西北側身處一抹床榻疊的整齊乾淨,上鋪一塊錦緞紅棉,正中香鼎內青煙渺渺,無一不顯示著這帥帳的主人行為明確,注重禮儀。
書案後的主位上,一人身著金色甲胄,紅袍披身,頭頂青色高冠,下顎的短須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身體挺得筆直,一雙細長的星眸睜閉之間極為有神,當可謂是相貌堂堂,極為英武。
不需多說,此人,便是河北之雄,當今的北方諸侯的袁紹。
“主公,清點已畢,此役咱們斬首八千余,俘虜了約有一萬兩千余眾。”一身是汗的高覽,喘著氣道。
一萬兩千多俘虜,不是個小數目呢。
雖然在袁紹看來,這些幽州士卒雖然不及自己的河北軍戰鬥力強勁,更比不上他麾下的精銳,但到底也是經過訓練的正規軍,若能加以收伏整編,對擴張自己兵力還是很有幫助的。
“將兵士拆散,並入營中,加以培養,詔安。”
袁紹淡然道,他能力還是有的,況且他的手下,可還有十多萬的帶甲之士。
“諾!”高覽應是後,抱拳退出了帥帳。
時值炎熱,袁紹索性就著營帳小眯了一會兒盹。
再起身,已是不知不覺睡了個把時辰。
養精蓄銳的袁紹,開始打扮。
古人注表重儀,特別是袁氏這樣的四世三公之家,更是將這些虛瑣煩雜的表面事情視為重中之重。
幾個隨軍侍從,抓緊時間,為袁紹好生打扮了一番儀容,接著又取過一面小銅鏡請他驗看。
不得不承認,雖然袁紹在歷史的口碑並不怎麽好,但單以容貌來講,卻是鼻若懸膽,眉似軟劍,雙眸如星,豐神俊秀,真是活脫的一副好皮囊!
洗盥完畢,精神剛剛從迷糊中清醒過來,許攸便前來求見。
許攸此人,年輕時與袁紹、曹操相友善,後來成為袁紹的謀士,也不簡單。
天下大亂之前,許攸曾與冀州刺史王芬等密謀,借著靈帝巡狩河北時,兵變將其廢黜,另立合肥侯為新帝,最終因事泄而失敗,王芬等被殺,許攸逃亡。
那個時候漢帝權威尚在,皇帝在天下臣民中,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象征。
在那種大環境下,許攸竟敢謀劃兵變廢帝,其膽量之大可想而知。
現在求見袁紹,也是聽聞袁紹有意謀並州,特來與其獻謀,勸說他不要急於求成。
權衡到這些,袁紹便微微點頭:“子遠所言極是,呂布勢成,想要吞並其基業不可急於一時,先得在幽冀青三州立穩腳根,然後再徐徐圖之。”
許攸暗松了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袁紹急於求成,妄圖以武力強取並州,眼下見袁紹聽得如此,便不禁為袁紹所表現出來的沉著和冷靜而敬佩。
其實許攸不知道,在他之前早已有人勸告過袁紹。
袁紹的心中早已盤算好了一套大略,他隱約猜測許攸多半跟田豐沮授他們給予的建議,想得差不多。
只是,現下許攸既是是自己的謀士,就得給他施展的空間,讓他感到在自己手中,能夠有用武之地。
這些也是發展勢力,經營人脈的一種手段。
在田豐的規劃中,便是讓袁紹緩衝,出手震懾但不全面開戰。
以為被呂布擊潰的曹操是袁紹同盟為由,讓呂布也暫時消停消停。
趁著機會,一舉將公孫瓚勢力吞並拿下,待得幾個月消化吸收之後,袁紹便是坐擁青、冀、幽三洲的北方最大諸侯。
到時候,他再整頓公孫瓚麾下的騎兵,無異於如虎添翼。
袁紹想了想,決定先兵後禮,打一仗給呂布點顏色看看,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實力,然後再把他逼到談判桌上來。
畢竟,他對於呂布也是有所認識,想要壓製此人,正是因此,才更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在這個崇拜強者的時代,唯有先摧毀對手的自尊,方才能讓他心生敬畏。
“不過,還是要找個機會,把他留在冀幽的兵馬解決一次。”
許攸卻還沒有領會袁紹的意圖,表情一時間有些茫然。
“不打一仗,讓呂布那廝的人, 見識一下我的厲害,他能放下身段來跟我結盟嗎。”袁紹故作自得的,向許攸進行解釋道。
許攸恍然大悟,察言觀色的他,立刻心領神會,當下便是目露敬佩之色,讚歎道:“沒想到主公想得這麽周全,嗯,這一仗看來是非打不可。”
“不但要打,還得打得漂亮,打到呂布他心服口服,主動找我來談判。”如今意氣風發的袁紹,語氣豪然,修長似的眼眸中閃爍著凜烈的霸氣。
嗵!
袁紹重重的擊在了那一角上,劍眉如刃,冷冷道:“就這樣決定了,傳令文醜,負責後方清理,給呂布的人好好的上一課,讓他領教領教我袁紹大將的厲害。”
凡用兵,講究的是上知天時,下知地利。
大多數時候,天時這玩意兒不是那麽好預測,地利就成為了最重要的客觀條件。
許攸目光偏移,他將目光移向了地圖,沉思了起來。
不過一會兒,許攸看著桌案上地圖上,幽州的那一條條道路,嘴角微微揚起,心中暗生了計策。
“仗要打的漂亮……這樣的話,那得好好的謀劃一條計策才好……“
許攸捋著胡子喃喃自語,不多時,那眯成一條線的眼縫,便掠過一絲詭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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