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常春旺一行十一人又看到了遠方的集寧堡。

　堡城駐在高處，隔好幾裡就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個不大的軍堡，卻仿佛高聳入雲，。

　常春旺等人沒有進入一路上的軍台或是墩堡中進行休整。

　這一路過來，北虜遊騎甚多，常春旺他們只能在軍台附近趕路，北虜發覺了也對他們毫無辦法。

　連續幾天的奔馳，馬匹都疲憊非常，眾人叫馬匹休息，所有人站在齊膝深的草裡，打量著四周的景象。

　“呸！”不知道是誰想起了什麽，有人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狗日的騷韃子，不知何時殺絕了他們。”

　“少說沒用的，一個個殺，慢慢來。”常春旺的副手，朱大闞說道。

　這時常春旺從行囊中取出一面小紅旗，往東北方向最近的一個軍台打著旗語。

　周圍的人都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的等著。

　過了一刻鍾，常春旺停住了旗語。

　收到旗語的那個軍台先是打放了一炮，然後有人站在軍台的上方，開始往前方打旗語。

　不少在放牧的北虜牧民下意識往軍台那邊看，不過他們根本沒有什麽異動，北虜看不懂旗語。

　各軍台和墩堡和集寧堡每天都有旗語聯絡，也經常會打放火炮，北虜們也已經習慣了。

　又過了一刻鍾，天色漸晚，最多再過一兩刻太陽就會沉入地平線下，黑夜降臨。

　朱大闞看向常春旺，說道:“不知道堡中如何決斷，俺覺得還是趁這個時候猛衝的好。”

　常春旺不語，目光盯著軍堡那邊不放。

　時間不長，集寧堡方向傳來四磅炮和六磅炮一起開火的聲響，威力驚天動地。

　北虜在怎麽習慣，對集寧堡的紅夷大炮開火也是無法適應。

　戰馬奔騰，牧民驚起，更多的甲兵和牧民往北邊跑。

　集寧堡中平時也經常會打放一下火炮，一旦發現射程內的地方有牧民和甲兵聚集的密集，就會突然打放，就算並不一定能打中，總是能叫所有人心驚膽戰，忙不迭的退避。

　有時候集寧堡也會打放火炮掩護胸甲騎兵出擊，火炮打放後蒙古人一片混亂時，胸甲騎兵猛烈出擊，幾輪衝擊回旋，射傷很多蒙古人。

　這一次開火，蒙古人摸不清是胸甲騎兵又要出來佔便宜，還是純粹的驅趕離的過近的騎兵和牧民，所有人都是一片混亂。

　“好了，可以動了，衝過去！”

　太陽又往下了一點，暮色越來越深，常春旺等人早就上馬等候。

　常春旺下令之後，連同他在內的十一個人一起策馬向山坡下衝去。

　那裡有綿延數裡的北虜帳篷，也有一些牛羊群在四周散放著，最少有過千北虜牧民和甲兵在這裡駐守。

　常春旺他們要衝過的是一個相對空曠的區域，那裡只有十幾個帳篷和幾十個牧民，也有一些甲兵混在其中。

　常春旺等人一衝出來，幾乎瞬間就被山腰處的北虜發現。

　這些北虜反應特別快，一發現常春旺等人襲來，所有人都大叫著跳上馬，手中要麽拿著長矛腰刀，要麽就是手持騎弓，朝常春旺等人迎擊過來。

　常春旺等十一人都是單手控韁，右手拿著馬銃，裡面已經裝好了子藥，龍頭也扳開，靠近了便可以打放。

　到了五十步內他們便可以打放手中的騎銃，而他們身上穿著胸甲，二十步以外都不懼怕蒙古人的騎弓。

　眼看還有五六十步的距離時，幾十個蒙古人突然分成兩側散開，他們側身而騎，開始向常春旺等人射箭，弓弦傳來崩崩的響聲。

　這些北虜的騎純無比，這麽近的距離，幾乎聽到弓弦響動的同時，最少有七八人都中了箭。

　常春旺胳膊上中了一箭，還好入肉不深，並沒有射裂臂骨，如果在近二十步，這些北虜的騎弓再軟，這一箭仍然能射斷或射裂他的臂骨。

　不過北虜根本不敢靠那麽近，在與胸甲騎兵的戰爭中，蒙古人好歹也學到了不少經驗，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用人多優勢不停的射箭干擾，或是射馬，保持快速移動等等。

　馬背上的朱大闞罵道:“狗日的北虜現在學奸猾了，他娘的寧願弓箭無力也不敢和咱們離的近。”

　“沒辦法了。”常春旺叫道，“所有人準備打放，趕遠他們。”

　既然北虜不敢靠近，騎兵們隻好提前打放。

　十一支騎銃同時擊發，彈丸打過去時，一下子打中五個，有三人一下子掉落馬下，在地上翻滾慘叫。

　還有兩個是胳膊和腿部中彈，他們強忍疼痛，趕緊策馬離開。

　剩余的北虜退離的更遠，他們的騎弓不停的拉滿又松開，只是騎弓太軟，弓力太弱，相隔七十步以上，射的再準也不行，不少箭矢在半途就失去了準頭，軟軟的飄落在地。

　“走！”

　一輪齊射打開了一道缺口，常春旺等人把騎銃放在馬腹側的插袋裡，抽出明晃晃的馬刀。

　北虜根本不敢當面對抗，紛紛夾著馬腹讓開道路，然後才轉身回射。

　“呸，有進步也沒鳥用。”朱大闞罵道，“不敢和咱們玩白刃戰，一群孬貨。”

　所有人都讚同朱大闞的話，北虜的凶殘可能不減當年，從他們虐殺廣記團練俘虜就能看出來，不過論起勇氣，戰技，紀律，組織，簡直比他們幾百年前的祖宗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集寧堡北邊方向的四磅炮還在開火， 將離的近的北虜騎兵驅散開。

　常春旺等人策馬狂奔，身後綴著的追兵越來越多，但越過外壕，開始在攔馬牆中彎曲道路上騎行時，追擊的北虜只能望而生歎，被迫放棄追擊。

　當所有人進入堡門後，常春旺第一個滾落下馬，肩膀上流了不少血。

　在堡門處當值的是輜重兵的一個連正，見狀趕緊先奔過來，直接把人抱起來。

　隨後，他回過頭對朱大闞等人說道:“老子帶他去看軍醫，你們要是帶著信什麽的，趕緊去見大人。”

　朱大闞打聽了今日中軍官是周二牛，便抓緊趕了過去。

　其余的人不必跟著過去，紛紛下了馬，一臉疲憊的躺在堡門邊上休息。

　幾個軍官帶隊經過，也沒有人來呵斥這些保持不住軍姿的漢子，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來回奔襲，消耗了太多精神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