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想著,死亡就在他面前,可他仍能夠冷靜地想著,這樣的定力當然也是訓練的結果,一流的殺手就該有這樣的頭腦。
他也一向如此,多年來的任務能夠成功與他的思考脫離不了關系。
眼前的這人絕對是名巔峰高手,他決不懷疑江湖上能夠有人與之相抗衡的也就只有站在巔峰上的那幾人,殺宗的宗主絕對是一個,白問柳也是一個,嵩山少林方丈也是一個,武當的掌門人也是一個,偏偏他不是其中一個。
那人忽然道:“閣下真的不能放過我們?如果閣下放過我們,以後我們決不會再入殺宗。還請閣下高抬貴手。”
他的心已決定,他的想法也很清晰,既然他要殺殺宗的人,脫離了殺宗他們就不會死了吧?
沉默的人動了一下,他的眼眸似是有著光在閃動。他盯著他們看,目不轉睛。
他笑了笑,道:“真是好方法,可我說過你們不是殺宗的人就得死,是殺宗的人就得死,你們認為你們還能活下去麽?”
那人道:“這不是暫時的計策,我說的是永遠脫離殺宗,永遠不做殺宗的人,我想如果我們今晚不在這裡出現,你怕是不會殺了我們吧!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夜晚碰到了你無論是誰都得死是不是?”
黑衣人道:“沒錯!可我怎麽相信你們能夠說到做到?”
那人已想到了大概,黑衣人來這裡的任務怕也是拐走上官婉兒,而殺殺宗的人是另有隱情,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他恨殺宗宗主,殺宗宗主為了訓練他一定用了極其殘酷的手法。
他也懂得殺宗訓練殺手的方法,為了訓練你的速度把你放到有虎狼的草原上,跑不過虎狼你就得死,為了訓練你的抗打能力,把你放在一條山路上中間不允許躲開,石頭就從高處滾下來壓著你,為了訓練你的刀法和速度,讓人射箭射你,躲不開的也得死等等!
這樣的訓練無論是誰都承受不了,能活下來的人絕對是妖怪,是魔鬼。這人的身上傷痕一定不比江湖上的人少,他身體所承受的痛苦也一定是世上最多的。
那人道:“這樣證明!”
他的話沒說完他的一條左手臂已落了下來,一把刀從他的肩頭劃過,他的手臂像是落葉飄了下來,斷手明志!
巨大的痛苦在他臉上呈現,他的汗珠在他額頭密集,黑布立刻濕了,古有以死明志,現在他以斷手明知。
生命是那麽的脆弱,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地活下去呢?就連壁虎也懂得在危險時刻斷尾求生,斷一條手臂又怎麽樣呢?
斷了一條手臂他還有另外一條手臂,他還有雙腳,一邊手能做的事另一邊手也能做,而且一件也不會少。
他已懂得生命的意義,在這一瞬間他就頓悟了,生命很短,有時不過是蟬鳴一夏天,這或許就是生命的全部!
那人氣喘道:“現在你相信了吧?”
黑衣人道:“現在我相信了。”
他的確相信了,殺宗不需要無能的人,失去了一條手臂的人殺宗是絕對不會再用的,因為他已不完整。
黑衣人的冷意仍然沒有消失,他瞧著另外的兩人,道:“你們呢?你們又怎麽做呢?”
那兩人忽然對視一眼,抄起了刀衝向黑衣人,他們的結果自然也是知道的,黑衣人在他們衝過來之前一刀接著一刀,兩顆人頭落地了,無頭屍體立刻倒下,再次見到黑衣人的速度那人吃驚著,黑衣人的刀法依然快得不可思議。
血腥味變得更加濃鬱,令人想吐!
黑衣人道:“你很聰明!”
那人道:“所以我還活著!”
黑衣人道:“你還活著。不過你總有一天也會死的。”
那人道:“我也是人。”
黑衣人道:“沒錯。”
那人道:“你總有一天也會死的。”
黑衣人道:“我也是人。”
是個人都得死,他們當然是人。
黑衣人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那人道:“我不能走!”
黑衣人道:“你反悔了?”
那人苦笑道:“無論誰斷了一條手臂現在他的精神一定很虛弱,在這夜間走路也很危險,我不是個傻子。”
黑衣人冷笑道:“你的確是個聰明人,我已漸漸喜歡上你了,這世上又多了個有趣的人。”
那人道:“我也懂得這世上開始又多了個超一流的殺手,這世上又會變得更加不太平。”
黑衣人道:“這世上本就不太平,不是麽?”
那人道:“是!有人的地方就不能安靜。那麽你現在為什麽還不走呢?說不定如果我的援手來了我真的會反悔,像我這樣的聰明的人我想你該懂得我會如何選擇!”
黑衣人道:“我懂!可我現在還不想走,也沒人能夠留得下我。 ”
那人苦笑,若是他剛才還說這樣的大話他只能嘲笑他了,現在他反而覺得黑衣人說的一句不假。這世上能夠留得住他的人絕對不多。
黑衣人接著道:“況且我從你眼神看出來了,你已放棄一切,放棄殺宗的一切,我懂得要一個人放棄很難。”
那人忽然不說話了,他隻覺得現在的氛圍真是微妙,剛才黑衣人還想殺他,他也想殺黑衣人,現在他們卻是像朋友一樣聊天,簡直是微妙極了!
他已放棄殺宗的一切了麽?那人望著星空,即使黑夜的上空沒有一顆星星,可他卻覺得前方一片光明,他從未如此感到放松,感到舒服!
做殺手的日子絕不好過,殺人的人總有一天也要被人殺,他已殺了許多人,他的仇家絕不少。他當然也得每天惦記著別人來取他的腦袋,幸好目前他還活得好好的。
他閉了眼沉默著,黑衣人也不說話,他似乎也覺得他今天話有點多了。熟睡中的少女伸了伸手,可她忽然驚訝地發現她的雙手被綁著,正想大聲呼喊有一人走了過來點了她的睡穴,剛剛醒來的她又暈了過去。
夢中她似乎意識到她又被人抗在肩上抗走。
是王妙仙麽?只有那個人才會做那麽粗暴的事,除了他世上她想不到還有誰敢這麽做。
夜已深,來襲擊李家的人都已經被清理乾淨,王妙仙正痛苦著,他懊悔著,他憤怒著……
李老爺的心情也不好,一點也不好。王妙仙是他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在他家丟了無論誰的心情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