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寧折才覺得自己忽然有些口乾舌燥,於是下床來到辦公桌邊喝了杯水。
這時桌面上一張小相框,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上有三個人,一個是林念樵,一個是林羽潔。
還有一個是笑起來,很溫婉的中年女人,應該是林念樵的妻子。
照片上一家三口正在某地旅遊,看樣子他們當時的心情都不錯,都笑得很開心,一家人其樂融融,十分溫馨。
寧折看著照片,一時間怔住了。
他們村子裡的人祖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因為落後時代的束縛,所以以前很少有人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後來時代快速變遷發展,交通的便利,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了山村,看到了外面多姿多彩、精彩紛呈的世界,還帶回來了收音機、自行車、黑白電視等器物,在村子裡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再後來比黑白電視更加先進、漂亮的彩電在村子裡安家落戶,然後寧折在隔壁家境不錯的鄰居家彩電上,看到了海。
一望無際,蔚藍一片,波瀾壯闊,沙灘、海浪、貝殼……
美的難以形容,也是寧折從沒有看到的畫面一下子震撼了他的內心,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種渴望。
去看看海吧!
那大海一次一次翻起的波濤聲,他都感覺是大海對他召喚的聲音。
隻是這次看海之行,所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昂貴了,昂貴到他根本無法承受。
寧折知道,他想看海沒有錯,意外到來時小小凡人又如何阻止?
隻是父母的出事,他覺得責任還是在於自己。
如果沒有他想去看海的那個想法,那他們就不會想要完成他的心願,後來就不會坐那輛大巴,更不會半路遭遇不幸……
他的心裡充滿了自責。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或許爸爸媽媽……這時也還會活著吧?”
寧折心中想到,垂下的雙手也慢慢攥成拳頭,“果然,隻有在這件一事上,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唉――”
在寧折自責的時候,那一個長長的歎息突兀的,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這道歎息仿佛在千萬裡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之間,縹緲不定,讓人根本難以捉摸。
“誰?”
寧折抬頭震驚道,緊張的掃視著這間辦公室,低聲喝道:“是誰裝神弄鬼在這裡嚇人?”
這一次,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剛才喝下的水也瞬間蒸發成汗,出現在他頭上和背後。
這會兒他整個人無比清醒,所以他很確定剛才他又聽到了那樣一聲歎息,而且跟前面迷迷糊糊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隻是這一聲歎息後,那個聲音就又沉寂了下去。
寧折在辦公室裡等了很久,人都已經站到了門口,準備一有不對就奪路而逃的,可那聲歎息就是不出現了。
“不應該啊,這宿舍以前那麽多同學休息過,可從沒聽說過有誰遇到過這種事兒啊!”
寧折沉著臉靠著門思考,遇到這種怪事兒以後想要他再去床上睡一覺,他的心可沒那麽大。
宿舍外面的操場裡傳來男生女生說話的嘈雜聲,那是某個班在上體育課。
“唉――”
“啊――”
忽然又是一聲歎息,不過這一次歎息過後寧折忽然臉色一變,慘叫一聲,額頭、脖頸、手背上青筋畢露,血液積聚臉上使得臉色漲的通紅,彎下腰抬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不知為何,他的心跳加速如鼓聲,仿佛都要從他的胸膛裡跳出來一樣。
然後,他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我這是……要死了嗎?”
寧折躺在地上望著白色的房頂,呼吸開始微弱了下去,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雙手攤開在地上。
胸膛已經已痛的麻木,讓他沒有了任何感覺,按不按已經沒意義了,況且他現在也沒有任何一絲力氣去按。
也是因此他感覺自己這個時候,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平靜,腦中的回憶如電影畫面般閃過,像極了電視中演的人要死去時那樣。
算起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面對死亡了。
可與第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一個人,這次沒有人能夠拯救他。
恍惚中,寧折似乎看到眼前憑空出現了金色的光芒充斥了辦公室,光芒中他的父母微笑著向他走來,並各自向他伸出一隻手。
寧折咬緊牙對他們擠出一絲微笑,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已經開始看不見了。
“爸爸……還有媽媽,如果真的有來生……”
可他忽然不知從哪來了力氣,努力一點點抬起右手想要給他們牽住,“我……還想做你們的孩子……”
在他伸出手時已經麻木的他,再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痛楚,好似有一個熾熱的太陽在蒸發他手臂的血液,要將他的手烤焦。
劇烈的灼熱、刺痛感,仿佛已經將他的手臂烤焦,疼的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人死的時候居然這麽漫長痛苦麽?
寧折莫名其妙想到了這個問題,果然電視裡死那麽快都是騙人的,死亡可真是一種煎熬,怪不得所有人都不想死呢!
他想要直接暈過去,這樣等到再次醒來,算算時間應該就已經死了。
可是為了他,他的爸爸媽媽不就承受了這種痛苦嗎?
寧折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堅持一下,就算要暈過去,也要握住父母的手再暈過去,這樣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下輩子如果能投胎那就還在一起。
“啊――”
寧折不知道自己嗓子裡有沒有發出聲,但他知道自己確實在大吼。
他什麽都看不見了,可是感覺中,他的手離那個小太陽般熾熱的東西越來越近。
他記得,爸爸媽媽的手,也在那裡。
嗡!
很快,又像是過了很久,寧折終於感覺自己的手抓到了一個很溫暖的東西, 然後手無力的垂落,呈‘大’字形倒在地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可是隨著他抓住那個不知什麽的東西,慢慢的,他的心跳聲再度恢復正常,感覺也再度恢復,眼睛也看到了白色的房頂。
“嘶……”
他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裡應該有什麽東西,可是剛一動想去看看,渾身就針扎似的疼痛難忍,讓他隻能倒吸冷氣老實下來。
“我的身體……到底怎麽了,是出了什麽毛病……”
既然還活著,寧折就開始躺在地上,靜靜考慮活人的事了:“還是得了什麽病?暈倒,低血糖,還有剛才……這樣以後,我還可以出去打工賺錢養活爺爺嗎?”
不管如何,身體才是一切的本錢!
沒有個好身體就不好在社會立足,最後鐵定被這個社會淘汰,優勝劣汰,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嗡!
在他擔心自己的身體時,他手中忽然一物飛起,卻是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發光體,發著柔和溫暖的金色光芒,沒有了剛才的熾熱,如小太陽一般懸浮在自己的身體上方。
“還真有東西,這是……什麽?”
寧折看著這個‘小太陽’瞪大了雙眼,這個玩意兒出現的……很不科學啊!
“嗯?”
在他盯著小太陽發愣時,那小太陽忽然在空中一閃後徑朝他而來,在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就沒入了他的胸膛中心消失。
事實上,這會兒就算他反應過來,也是不能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