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仿佛都有很大的力氣,並且永不知疲累似的,啼哭聲劃破這寂靜的深夜,經久不絕,傳出老遠。
飄絮回來了。
她遠遠的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也看見了家裡亮起的燈光,並且看見了有個人的身影,坐在房間中,因為他的影子映在了窗戶上。
他的身影是筆挺的,一動不動。
影子映在窗戶上,竟然也一動不動,這是因為屋裡蠟燭的火苗,燒的極為平穩的緣故。
飄絮的腳步放緩了,她的心,在往下沉。
她當然認得出,那個身影,不是丈夫的!
不是丈夫的,又會是誰的?
孩子還在啼哭,那人靜靜的、安然的坐著,不管不顧,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飄絮的心,在往下沉,她的腳步,也似乎變得沉重了。
她已來到了家門前。
她知道屋裡的人,已經知道她回來了。
她停住了腳步,並沒有推門進去,她似乎在猶豫,似乎在害怕。
她猶豫什麽?
又害怕什麽?
屋裡的人,既不是丈夫段天涯,也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
這位來客,是個陌生人。
雖然是陌生人,但她已經感受到了絲絲的敵意。
丈夫中了迷藥,還在昏睡了;孩子還在健康的啼哭著。
啼哭聲穿破寂靜的深夜,深夜顯得更加寂靜了。
她猶豫著,是否要打破這寂靜。
她害怕著,害怕寂靜被打破,帶來不可知的危險。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陷入危險,而是丈夫和孩子陷入危險。
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也不是一個正義的人,她的一雙手上,沾滿了鮮血,但是,她絕對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既然已經到了家門前,為何還不進來?”陌生來客說話了。
飄絮裹在黑衣中的嬌軀一震,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的門也被推開了,飄絮就站在門口,她扯下了臉上的蒙面。
飄絮是高圓圓扮演的。
高圓圓當然是個角色的美女。
所以飄絮露出了一張精致絕麗的臉龐來,“你是誰?!”她問。
劉昊靜靜的看向她。
飄絮的身材很好,緊身的黑衣包裹下,凹凸有致,但是他的眼神中,卻並無銀逸之色。
像她這樣身材的女人,他有的是;像她這樣的臉龐,他也見慣了,化妝舞會,他常這麽玩。
人都有個毛病,叫做審美疲勞。
劉昊現在就有這毛病了。
這毛病或許是普遍的。
不然的話,主位面的那個導演黃全安,何以舍得家裡的美妻不睡,去玩嫖(和諧)娼呢?
×××
孩子不哭了。
因為他的母親,已經溫柔的抱起了他,並在輕聲呢喃的哄著他。
段天涯依舊沉睡著,飄絮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給他下了很重的藥。
索性她下了很重的藥,否則的話,今夜的這意外的事情,豈不有可能被他撞破?
飄絮抱著孩子,坐在床邊,她深情的看著丈夫。
然而,她已經將自己的親生父親出賣!——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這是一個簡單的交易。
“我要你父親的下落,答應我,否則……”劉昊道:“你的丈夫和孩子,死。”
父親重要,還是丈夫重要?
這個問題,與另一個問題,堪稱絕對。
母親重要,還是妻子重要?
這種問題,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或許會有不同的答案吧。
不過,大多數人,或許會偏重父母。
因為,父母是唯一的,那種關系,是打不亂割不斷的!
而丈夫與妻子卻不一樣,離婚便能結束關系,這是很普遍的。
但是在飄絮這裡,顯然丈夫與兒子的地位,要更重要,還要在父親之上。
她落淚了。
不知是為父親,還是為自己,還是為誰。
她將哄好的孩子,輕輕的擺在床上,脫下了夜行衣,並藏好,熄滅了蠟燭,然後躺到了床上。
她睜著眼睛。
今夜的夜色並不好。
有月,但是無星。
月亮好像被蒙了幾層輕紗似的。
屋裡很昏暗,只能看見什物的輪廓。
但是飄絮的眼睛很亮。
她不想欺騙段天涯的,可是她不得不這樣。
因為,她的命運,並不能由著她自己。
她就像是一枚棋子,被捏在了他人的手中!
她不敢反抗,因為她沒有那份實力!
忍受、順從,她還有著幸福的安逸。
反抗、忤逆,她將粉身碎骨——並她深愛的丈夫與兒子一道!
她的這種命運,豈不與芸芸眾生一樣,都是那麽的身不由己?
上學!
工作!
子女!
等等!
事情總是一樣接著一樣,永不會停歇似的,沉重的壓力,壓得人直不起腰來,只能負重忍受,艱難前行!
靜靜的回憶人生,或許只有童年時候,有著無憂無慮的歡樂。
可是,童年又在哪裡?
它已經一去不複返!
並在記憶中變淡、變淡、變淡!
終於隻記得幾棵樹,幾隻知了,還有幾隻小龍蝦了。
×××
同樣的夜色並不好的夜。
荒野。
半人高的茂盛的茅草,已經枯黃,在這夜色中,現出一片灰黑灰黑的陰影。
有一個人,站在其中。
她一身緊身的黑衣,身材凹凸,她靜靜的站著,像是在等人。
她的臉上,蒙面摘下了,鵝黃色的昏沉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皮膚極好,瑩瑩有光暈流動似的。
她抬起頭,看向高空中的月亮。
天幕是黑乎乎的,月亮也被淡淡的陰雲,強權似的蒙蔽。
強權即真理。
這可真是令人無奈的現實。
強權制定規則。
這規則就像是一張網。
將所有的人,都籠罩其中!
飄絮感覺自己與這月亮,倒是同病相憐。
她們都生活在強權之下!
可是,陰雲避退,星月燦爛有時,她要的燦爛時光,又什麽時候,才能有呢?
劉昊就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
但是他並沒有顯露身形。
他靜靜的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沒有得金手指之前的日子。
他豈不也經常站在陽台上,縱是深夜也睡不著,看著天空——有時陰沉沉的、有時星光璀璨的——鬱悶、怨恨、無奈、苦笑、發呆、做夢?
一切都終結於夢中。
夢,就像是那些爽快的網絡小說似的。
明明知道劇情白的腦(和諧)殘,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令他逃避現實,並讓他在主角的逆襲之中,也感受到解脫與快樂。
能這樣,就足夠了!
夢,無疑是個好夢。
可是,再好的夢,也終究是夢。
夢醒了,現實依舊。
良久,飄絮輕歎了一聲。
茫茫荒野,夜色之中,一個黑影,正飛快的向這邊靠近,有人來了。
這個臨時相約的地方,除了飄絮知道,以及劉昊知道,還會有誰知道呢?
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就只有一個人知道了。
那個人,就是柳生但馬守——飄絮的父親。
飄絮的輕歎,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她父親?
柳生但馬守到了飄絮近前,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面。
“約我來這裡,是有什麽事?!”柳生但馬守拉下了臉上的蒙面,神色語氣都有點不滿。
飄絮看向他,叫了聲:“父親……”
她的聲音在顫抖。
她似乎想到了與父親之間一些美好回憶。
“有話快說!”柳生但馬守聲音冰冷,不耐煩的催促道!
劉昊的身影,從昏暗中漸漸的顯露了出來。
柳生但馬守的神色,刹那之間,變得驚恐。
他的武功,其實還算不錯,在這位面,也是頂尖的少數幾個人物了。
殺神一刀斬,雪飄人間,都是曠世絕學。
可是,他的刀還沒有來得及拔出來,他的人,就已經被點穴了。
劉昊已經站在他的身前。
他要找柳生但馬守,並不是為了殺神一刀斬和雪飄人間,而是為了另一門武學。
這一門武學,在天下第一這部電視劇中,當然不及吸功大法、金剛不壞神功奪人眼目,很容易被人忽視,但是,劉昊卻對這麽武功極為上心。
因為,這一門武功,不同於一般的武學,它是一門精神系的功夫。
“你可以走了。”劉昊頭也沒回,淡淡的說道。他這話當然不是對柳生但馬守說的,因為柳生但馬守已經被點了穴道,哪裡走得了?他這話,是對飄絮說的。
飄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丈夫和兒子……”
“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的。”劉昊道:“我說話,一向作數。”其實,他對自己說的這個話,自己都不怎麽的相信。
但是,飄絮信了。
因為,她只有相信。
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如果要殺她,以及她的丈夫、兒子,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這就是弱者的命運啊!
弱者的命運,充滿了不幸。
他們就像是一隻螻蟻,強者的手指隨便一撚,就能將他們徹底摧毀、粉身碎骨!
“你會……怎麽處置他?”飄絮還是沒有走,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這,你就別管了!”回答她的,是淡漠無情的話。
飄絮走了。
她害怕自己再不走,再囉嗦,會惹人厭惡。
蚊子嗡嗡叫,令人厭惡,人們隨手就會將之拍死;她怕惹了他的厭惡,也被隨手就拍死!
“逆女!”
“你出賣了我!”
“該死!該死!”
“……”
柳生但馬守驚恐的憤怒的喝罵著。
但是,飄絮的背影,卻越走越遠了,她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飛跑了起來,似乎她的背後,有收割人命的黑白無常在追逐似的。
她現在隻想盡快的回到家,回到丈夫與兒子的身邊。
劉昊窺伺的柳生家的武學,叫做:陰魂寄生大法。
這門功夫,電視劇中的劇情中,只在飄絮的噩夢中出現過。
但是,劉昊知道,這門武學是一定存在的。
因為,若是不存在,飄絮不會做那樣的夢。
那個噩夢中,柳生但馬守對段天涯施展了陰魂寄生大法,便能奪舍似的操控段天涯的身體,他以“自殺”威脅飄絮,要她暗中幫他做事!
夢雖然是虛幻的,但卻不會是無的放矢的。
夢境中的一切素材,都會在現實中找到痕跡。
現實的痕跡,印在人的腦子裡,人腦就像一個數據庫,儲存著種種的信息。夢,不過是這些信息的再加工。
假如,在現實中,一個人從來也沒見過梨子,那麽他的意識中——數據庫中,就沒有梨子的存在,那麽,不管他是做夢、還是瞎想,也都不會產生梨子的影像。
要撬開柳生但馬守的嘴,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劉昊有一萬種辦法,這根本就難不到他!
所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
朱無視已經不願再忍了!
既然作為皇帝的侄子朱厚昭不準他娶素心,那麽,你丫的就別再做皇帝吧!
他把十大將軍都詔到了京城。他已控制了皇宮,自稱朕,並向皇帝下了最後通牒!
他還不想弑君篡位,他還要最後的一點臉面,他想逼迫朱厚昭就范,禪位給他,那麽,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做皇帝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朱無視的表現,令所有以前敬佩他的人大為失望,並終於站到了對立面。
躲藏在皇宮暗處的歸海一刀和海棠出現了。他們和成是非一樣,都站在了皇帝這一邊。
對於歸海一刀和海棠的出現,令朱無視不由吃了一驚。
他擔心的當然不是他們,而是那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歸海一刀和海棠,向皇帝、成是非、雲羅郡主坦誠了當日被劉昊救走後發生的事情。
他們已經知道了劉昊的身份。
昊天教,教主!
這消息,當然也落入了朱無視的耳朵裡。
只是,他們對於這個教派、這號人物,卻都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朱無視已經沒有退路了!
×××
黃昏。
段天涯在院子中照看孩子。
飄絮在廚房裡忙活著,炊煙嫋嫋,煙火人間。
劉昊悄然駕到,他隱著身,在段天涯的身後,往他後腦彈出了一道指風。
段天涯抱著孩子,縮了縮脖子,往後瞧了一眼,並沒有當回事。
劉昊悄然走了,置身遠處的樹林陰影中。
學得了陰魂寄生大法,他便想就近找人試驗一番,僅此而已,並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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