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了,張名振這段時間前往山東去找文登營的坐營官劉體純、山東總兵牟文綬還有山東巡撫邱祖德等人,商議具體出兵配合事宜。
為什麽劉體純不過是個小小的坐營官,還值得張名振親自去找呢,因為要下大棋,就得把所有能用上的全用上。
這段時間文登營據說被劉體純管得不錯,才到任不過快一個月,把原來軍備廢弛的文登營管理成有模有樣的。
文登營也有負責登萊海防,有了些戰鬥力,劉體純做流賊那陣子戰鬥力也比很多官軍都要強,叫他去出兵協同也是多一分力量。
天津總兵曹友義在等候張名振和藺養成方面的消息,同樣也沒閑著,將信使送到了山海關的黃得功鎮所。
堵胤錫在山西前線協調各鎮,目前朝廷上依舊是較保守,沒有繼續出兵山西的消息,所以各地依舊是轟轟烈烈的重建和安定活動,他一連向朝廷發了幾道急奏,要錢要糧要兵。
朝廷方面反應也很迅速,知道山西一帶百廢待興,沒有錢糧就不可能穩定住軍兵和流民,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崇禎皇帝示意內閣商議,並未過問此事。
然而這種事畢竟是要拿大筆銀錢出去填坑的,崇禎皇帝的心思誰能摸得清,說不管就不管那肯定是不可能,畢竟那麽多廠衛不是吃乾飯的。
六部尚書和內閣的三位閣臣就此事商議了差不多兩天,總算是擬定了章程,由城防軍的都督牛大虎負責押運,向山西輸送第二批三百萬兩白銀。
看著運出去一車車白花花的銀子,崇禎的心在滴血。
這麽多銀子沒日沒夜的往外送,花錢容易掙錢難啊,這還不是後世的快遞,錢花出去之後幾天就能看見“成果”,還有點拆禮物的小驚喜。
崇禎身在京師,外地就算是有啥變化自己都看不到,所以總有些錢花出去打水漂的感覺。
這批銀兩在堵胤錫這,就好像火種送炭似的,讓他很快穩定住了各地流民們流竄多年而成驚弓之鳥的小心臟,並且告訴他們,朝廷有錢,會管你們滴!
可不像那闖賊,戰時讓你們做炮灰,一有點事兒火燒屁股似的跑回西安繼續做他的土皇帝去了。
除卻一些別有用心的賊人,大部分流民的心思還是很簡單,有地耕有房住,能吃飽穿暖就行了。
這年頭,能活著不容易啊......
當然,崇禎前十幾年那大災和亂子接踵而至,就像說好了似的一塊湧過來,想要滿足他們這些最基本的訴求,朝廷上也得花不少力氣和時間。
至於黃蜚前陣子向朝廷上奏的折子,卻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無音訊,這是因為朝中最近在商量另外一件大事。
這件事兒飄揚過海來到大明,是林慶業奏給崇禎皇帝的,主要內容是說朝鮮裡頭出亂子了,有一場政變。
現在的朝鮮,是附清派佔據了上風。
不用想都知道,如今的朝堂上一定是亂象橫生,圍繞著派不派兵,從哪裡出錢出糧,還有朝鮮的事兒到底管不管這些問題,朝臣一定又是吵作了一團。
黃蜚不知道張名振和曹友義後面的動作,負氣離開天津,後續動作果真如張名振所預料的那樣,直接回東江鎮調兵遣將。
正月二十的時候,孔有德所部在大連灣登陸,直奔西北十裡地面之外的金縣而去,動靜那是要多大有多大。
站在城頭的清軍牛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越有萬把人規模的明軍,一時也是瞪大了眼睛,怎麽連個預警都沒有。
金縣是個小城,若是在以前,在金、複一帶吃了不少虧的建奴,
還在中左所、南關島一帶設了重兵,專防從大連灣、旅順口登陸的明軍。黃蜚的舅舅黃龍是怎麽死的,就是在旅順口登陸以後被附近的清軍夾擊,這種深入腹地的行動,其實很難存活。
現如今不同,建奴內部出了變故,金縣之前的清軍已經盡數撤走,便是縣城之內,也就只有一千七百余人的漢軍旗和三百人不到的滿洲兵在守著。
上次孔有德反正回皮島,這是很多人都沒想到的事,便是多爾袞聽了,也沒想懂這狗奴才心裡怎想的。
你說咱韃清對他不好吧,那不可能啊,整天吃香的喝辣的,還是三順王之一,可這小子怎麽就要跑回到大明做個參將呢?
在多爾袞看來,這等人可能就是個奴才性子,典型的牆頭草,他跑了不打緊,連帶著將清軍僅有的幾門紅夷大炮又給拐帶回去。
一下子,黃台吉在世時破費心力組建的烏真超哈營,基本上就只剩下一個架子了,基本沒什麽炮和兵了。
不僅是多爾袞,明廷的東江總兵黃蜚也不是很看好毛文龍的這個舊部,雖說反正是好事兒,不過這小子反正之前壞事乾太多了。
反正這次金、複州是個送死的活,就讓他去吧,不然留在東江鎮也不放心。
鎮守金縣的清軍牛錄,此時隻想罵娘,好好罵一罵這個狗奴才孔有德的漢人娘,他到底有沒有娘?
金縣總算是個縣城,即便是經常發生漢人“作亂”和被人“偷渡”的事兒,這些年因為增兵駐守,也還算安穩。
建奴如今為了安置漢人,將漢人和旗人的上下等人等級區分開來,在遼東是用的莊田制度。
城外各處都是旗人的莊子,就像漢人官員在城內的府邸一樣,旗人都喜歡在外頭自己圈地設莊子,再養上一批漢人阿哈,男男女女把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
沒事再隨軍入關去劫掠一番,或者揪出幾個城中的漢人富戶,壓榨些錢財也怡然自得,日子過的逍遙快活就和土皇帝似的。
要不說多爾袞犯愁,滿洲旗人日子走出深山老林日子過的好了,那些八旗貴族們更是個個都有莊田,忘老本不想入關也在常理。
但這金縣附近有什麽?
自明國天啟年間便開始荒廢, 直到我大清佔據此處,這才又重新派兵駐守,多年的戰亂都是集中在金、複兩處,沒幾個腦子被門夾的貝勒將莊田設在這裡,所以也還是沒啥區別。
說白了,金縣比州城更偏僻,整個便是一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方,這些年明軍面貌一新,京畿幾乎都被那漢人皇帝重新整理了一邊,入關不再那麽容易。
上次入關便是皇上(多爾袞已稱帝)親去,那也是損兵折將回來的,遼東畢竟偏僻,不如中原。
每當秋、冬季節,不免要饑民盈野,便是旗人也要凍死、餓死不少,畢竟關外就連野味也難得見到,滿洲人更不會耕種。
建奴就像流賊,沒有自己的供應鏈,為解決每年兩季度因氣候各種原因的內部消耗,他們就要入關劫掠以彌補損失。
近些年戰爭的逐步失利,使得清軍再也不能入關搶掠大批的牛羊物資和人丁,這直接導致了一個後果,便是遼東內部的逐漸崩盤。
這種崩盤不僅體現在糧食,而是建奴的各方面都在崩盤。
范永鬥等山右八大家本來是遼東糧食、物資最主要的供應商,他們在關內被誅殺殆盡,已經令關外雪上加霜。
去年曹家分號都被明廷查封,這更讓清軍已經和大明拖延損耗不起了。
金縣本就偏僻,再加上多年戰亂,除了因清軍駐守在這裡的“穩定”之外,其它的是什麽都沒有了。
今年這才開春,多爾袞從曹家購買的物資還沒運到,這就已經有不少人餓死了,若不是這牛錄在強壓著,旗人或許都已經開始堂而皇之的搶奪漢民財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