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忙著說願意,這可不是普通的差事,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看高文彩一家四口過的也不錯,李鳳翔雖是個太監,但卻也知道山東那個鳥地方,還是懷著善意的提醒一番。
聽到這話,高文彩也有些遲疑起來,問道:“敢問公公說的具體是什麽差事?”
“去年的時候兒,陛下雄才偉略的讓黃蜚總兵複建皮島,今年初,建奴和黃總兵在皮島那兒大大小小打了幾仗。
你也知道,自打毛大帥死了以後,如今的皮島可不再是原來的那個皮島了,軍備力量有所不足,朝廷怕皮島失陷危急到正在籌建的薊鎮和三屯營,這才又在天津增設了海防都督用以策應。
可天津水師剛建,倉促之間想起到效果卻也不那麽容易,這登萊與、遼左隔海相望,也就必須要控制在朝廷的手裡,說是可以成什麽三角共守之勢。
現如今的登萊總兵是個叫陳洪范的,這次你去,聖上的意思,就是想讓你重建那邊兒的千戶所衙門,繼續給陛下充當耳目,探探這姓陳的底。”
說完,李鳳翔感覺口渴,這才勉強拿起石桌上的茶小抿一口,冷笑一聲說道:“山東那個窮凶極惡的地兒,就算是咱家去了,都要小心行事,別提你這戴罪之人了。”
李鳳翔看高文彩和那婦人面上都有難色,也道不好久留,示意一旁小旗將文書和官衣放在石桌石凳上,起身邊走邊道:
“不用送了,咱家奉了皇上的旨意,這趟是要明著去山東,今夜便要動身,這裡的話也傳到了,成了就是功成名就,要是沒建起來,裡外可都饒不了你。
到底兒是去與不去,你們商量著來,不必勉強。”
高文彩怔怔看著高文彩一行人出了門,這才是喪氣一般的坐在石凳上,看著擺放在眼前的各式熟悉物件,這些都是自己身為朝廷錦衣衛時穿戴所用,一時間竟是哭了出來。
“秀娥,我對不起你,要不,這次咱就不去了!”高文彩其實挺懷念當錦衣衛那前半輩子,但是聽到李鳳翔的提醒,為了家人也還是不好應下這份差,攥著拳頭說道:
“明兒個我就去找那老李頭,問個固定的營生,雖然日子不好,可勝在安穩!”
秀娥哪能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思,自打回來之後,他就整日的望著原本北鎮撫司的方向發呆,不住的唉聲歎氣,是個閑不下來的人。
說來也是,以前家中雖然過的拮據,但好歹是北鎮撫司的千戶,要是乾好了混個世襲官身,家裡也就安穩了,每逢過年過節都有一大批的地方小吏和鎮撫司的錦衣衛們登門。
但是現在官身一沒,自家可就真的能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了,幾乎是常年見不到一個人,由於上次那件事兒的影響,就連那些原本與他交好的錦衣衛都沒來。
從最開始到現在,除了李鳳翔以外,也就只有錦衣衛的李掌使來看了幾眼,每次為了避嫌都是隻坐了一小會兒,沒說幾句話就走了。
高文彩也是常常念叨,說這位李掌使可比原來那個姓駱的強多了,雖然是皇上的心腹,但為人卻沒有什麽官架子,而且異常護犢子,要是下屬出了什麽事,一般都會親自去解決,大夥都非常尊敬他。
就是在最難的時候,誰都不敢來,還是李若鏈私下裡來看望、安慰,雖然當時沒說幾句話,但高文彩心裡一直都不太好受,老覺得對不起李掌使的信任。
這次機會好不容易來了,高文彩不怕死,就算死能報答這份恩情那也值了,可對於有家有室的人來說,這又不一樣了。
高文彩害怕自己死了,妻兒都過著孤苦伶仃被人欺辱的生活。
正在他打算就這麽碌碌無為過一輩子的時候,秀娥帶著兩個孩子上前輕聲說道:“孩兒他爹,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掌使也會照顧我們娘仨的。”
“可是......”高文彩握緊秀娥的手,面色意動,但還是有猶豫。
“好男兒就該出去搏出一片天地,老是窩在家裡,怎麽光宗耀祖,怎麽讓孩兒過上好日子?
看看那董琦,之前不也就只是個京營副將,現在已經成了城防軍的總督,手底下管著幾萬大頭兵,還是皇帝陛下的親信,難道人家就沒有妻兒老小?
還有方才來的那位李公公,去年的時候,就連寧武前線都來回跑了幾趟,那個兵凶戰危搞不好就會破城人亡的地方可比山東危險得多,人家身份比你高的多,不也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婆婆媽媽的算什麽天自親軍,我們不用你惦記,出去拚一拚!”
聽完自家婆娘這番話,高文彩愣住半晌,忽然站起來狠狠將她抱在懷裡,拿起錦衣衛腰牌,惡狠狠說道:
“好!那就去搏他一搏,此番前往山東,不成功便成仁,我定要將登萊千戶所建成,不給天子親軍的名頭丟臉!也好教你們娘仨過上好日子!”
大約一炷香之後,秀娥看著穿戴整齊,頗有威武之氣的自家男人,趴在他胸口,滿臉幸福的神色。
......
幾日之後,連夜出京的李鳳翔一行人大張旗鼓的來到山東曹州,奉旨屯駐在曹州的山東總兵牟文綬和參將牟文舉兩兄弟趕緊帶著兵士列隊出來迎接。
“來來來,天使快請進城!”
以前劉澤清也曾屯駐過曹州,不過他和牟文綬不一樣,牟文綬是奉旨屯駐,為了牽製固關一帶的流賊。
現在經過固關大捷之後,五省總督陳奇瑜威望正盛,已經帶著西北大營的軍馬將真定、保定一帶收復,剩下的流賊多半是毛毛雨,成不了什麽太大的氣候。
牟文綬待在這每日也就是練練兵, 築築城,簡直閑的蛋疼,這次李鳳翔來山東,想必是朝廷又有什麽動作,他和族中兄弟也都是欣喜得很。
李鳳翔特意觀察了一下曹州的現狀,發現確實比劉澤清屯駐於此的時候有了顯著變化。
劉部在此多是燒殺劫掠,百姓流離失所,人丁損失了六成以上,但是據本地百姓說,牟部屯駐於此的首個月便開始到處征剿殘余的亂兵與流民,使曹州一帶首次出現了安定的局面。
除此之外,牟部為避免影響到百姓,重新清掃了城外的校場和演武場,平日操練都是在城外進行,牟部還有非常嚴格的軍規,對百姓一向都是秋毫無犯。
甚至李鳳翔還聽說,牟文綬族弟牟向榮欺辱了某位婦人,為正軍規,牟文綬親自揮刀將這位族弟砍頭。
現在的曹州,在牟部鎮守之下,流民在重新聚攏。
到元帥府的路上,李鳳翔見到牟文舉親自帶著官兵幫百姓蓋房子,幫文官整修署衙,街上到處都有官兵城內維持治安,並且還有專門的人上街清掃多年積留下來的雜物垃圾。
牟文綬鎮守曹州不到一年,竟與劉澤清鎮守之時有如此之大的變化,李鳳翔都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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