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出宮以後心裡也在犯嘀咕:今日察言觀色,似是惹得女兒不快,會不會太過急躁了些?
不過他再仔細一想,應該也沒什麽打緊,畢竟皇后是自己的親女兒,還會不認自己這個爹不成。
當天夜裡,周奎正在房中和小妾卿卿我我,管家忽然來找,說是宮中有人求見,來人隻說是坤寧宮的,沒有透露姓名。
周奎聞言大喜過望,看來自己想的不錯,乖女兒心裡還是有自己這個爹的,這不就派人來給自己道歉了嗎,這事可不能耽擱。
待幾個小妾眼神幽怨的幫他穿好衣衫,周奎火速來到中堂,見到來人正是坤寧宮的女官秀梅。
“秀梅啊,最近城中到處都有廠衛夜行,你行走在外多有不便,可得小心著點,莫要被人鑽了空子,這次來找本國丈是所為何事?”
周奎雖然心中狂喜,但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秀梅見他這副樣子,以為這位國丈還在生氣,便將一張五千兩的銀票從內衫中取出來,小心的說道:
“國丈,皇后把――”
周奎好像聞到錢的味道,臉色當即一變,直接把銀票搶到手上,轉頭冷冷說道:
“好了,周福,送客!”
管家周福聞言,平靜如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但還是照辦了。
秀梅看著周奎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一下子就明白剛才這貨生氣的樣子都是故意裝出來的,看著走過來阻攔自己的管家周福,一時把方才要說的話都忘了,氣鼓鼓的轉頭回宮。
等到秀梅走出去,周奎滿臉都是狂喜,如獲至寶的拿著那張五千兩面額的銀票,抬頭吩咐道:
“周福,從帳房裡取出三千兩銀子,明早替本國丈捐了。”
周福聽到這話,嘴角詭異的彎了個弧度,彎身道:
“小人遵命。”
......
第二天一大早,崇禎皇帝看著送到暖閣的這三千兩銀子,怒極反笑。
昨日發生的事情,自然已經有廠衛一五一十的全都稟報過來,不過王承恩的廠衛著實搞出點名堂,就連周奎將貪墨周皇后的那兩千兩銀子具體藏在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承恩的折子裡,將昨夜在周府中堂發生的事情,一個細節都不落的詳細陳述了一遍,甚至周奎在說出某句話時的表情都描述得非常生動。
這故事在後世的書裡看見是一回事,自己親身體驗的時候又是一回事。
現在的崇禎皇帝已經完完全全體驗到了什麽叫無奈和悲涼,要不是顧及周皇后的顏面,自己早就對那周奎下狠手了,到現在他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方正化!”
恭恭敬敬侍立在旁邊的方正化聞言,趕緊站出來躬身道:
“奴婢在。”
“傳朕的旨意,讓李若鏈帶著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抄了周府!”
方正化一驚,顫顫巍巍的道:
“皇上,皇后那兒怎麽交代......”
“皇后那邊有朕呢,你隻管把話傳下去,告訴李若鏈,這次朕要把周奎全部的身家都查清,看看這位國丈家中到底藏著多少銀子!”
方正化感覺到皇帝的憤怒,也不敢再多問,親自跑出暖閣吩咐李春傳話。
李若鏈正在北鎮撫司衙門裡,忽然間接到如此急迫的聖旨,心下雖然疑惑,但卻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正在辦理的事務,召集幾個錦衣衛千戶和鎮撫司指揮到官廳議事。
大約商議了一盞茶的功夫,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北鎮撫司衙門裡忽然跑出數百名錦衣衛。
這些錦衣衛打頭幾個身穿大紅飛魚服,腰懸繡春雙刀,個個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其余錦衣衛則是身著青綠錦繡服或青綠麒麟服,腰帶長刀,由掌使李若鏈親自率領。
除此之外,還出動了一名錦衣衛掌刑千戶和三名百戶,北鎮撫司忽然間出動這麽多人,明顯是皇帝有旨意要緝拿某位人犯。
“打頭的那個好像是李掌使?”
“沒錯,被皇上欽命為都指揮使,這下可是飛黃騰達了。”
“皇上聖明,李公為掌使,吾等幸矣!”
“李公執公秉正,此番奉旨緝拿之人,定是最大惡極!”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限於錦衣衛的赫赫凶名,街道上但凡是見到這隊人的,無論什麽身份什麽想法都是退避三舍,膽子大一些的也就是躲在遠處指指點點,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隊錦衣衛走到哪,哪就是一陣的雞飛狗跳。
不多時,帶隊的李若鏈停在一處大門緊閉的宅子面前,抬頭看見‘周府’這兩個大字後,回身給了個眼神。
“通通通――”
掌刑千戶高文彩點點頭,在萬眾矚目之中上前幾步,右手握成拳,狠狠敲響了周府的大門。
“錦衣衛辦事,速速開門,否則可就要砸了!”
“再不開門, 視同欽犯,一並緝拿!”
現在的周府已經亂成一鍋稀粥,周奎聽說崇禎皇帝下旨緝拿自己後是怎麽都不信,直到聽見這陣急促的敲門聲才是慌亂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周福你去門前抵擋抵擋。”
要知道,門外那可是由皇帝欽命掌使李若鏈帶隊的錦衣衛,府裡的仆人們在這裡無非是想討個安身立命的去處,到了現在這種時候,誰還會聽他的話。
可這管家周福並沒有棄他而去,隻是點頭一聲不吭的跑出中堂。
周奎還以為周福是替他抵擋錦衣衛去了,心中說不出的感動,可誰成想,周福直接跑到後府找到一個小妾,慌忙說道:
“瑩娘,皇上派人錦衣衛來了,你且從後門先逃。”
原來這管家周奎一直在暗地和周奎最喜愛的小妾私通,雖然還沒到頭頂青青草原的地步,但實實在在的一頂綠帽是跑不了。
那被喚做瑩娘的小妾本來還想多煽情幾句,聽到錦衣衛三個字後,小臉頓時變得蒼白,握著周福的手,真切說道:
“福哥,你一定要來找我啊!”
周福咬咬牙,將她推出後門,說道:
“我叫齊遠,不是周福。我一定會去找你,到老地方等著我!”
顧不得那小妾在門外又錘又喊,齊遠趕緊跑回到外院,恰巧北鎮撫司掌刑千戶高文彩踹門而入,大批的錦衣衛魚貫而入。
齊遠半跪在地,奉上腰牌,抱拳說道:
“卑職東廠戌科聽記齊遠,拜見掌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