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刑千戶李有德全副武裝,握著腰間雙刀的把手,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喊道:
“快快快,你們封鎖西條街!你們去北柳街看著,你們去棋牌街看住客棧那邊,若是有甚麽犯人從後門和窗沿跳下來,跟緊了,問仔細後看情況捉拿。”
“雖說寧完我是城防軍負責,可廠公卻也說了,咱們東廠也得替人看著,不然萬一逃了,陛下那邊兒交待不過去!”
“是!”
番子們齊齊應聲,也不多問,跳出大門便是馬不停蹄的奔赴各處。
就在城防軍兵士奉旨前往大腳市捉拿寧完我的同一時間,位於東華門外的東廠總署也是動作起來,起碼十幾隊番子喊叫著跑出來奔向不同方向,顯然也是去捉拿犯人了。
如此眾多的番子同時動作,可是讓不少吃瓜群眾因此興奮不已。
若是多年以前,東廠番子如此大張旗鼓的出動,眾人躲之不及,畢竟廠衛凶名赫赫,誰知道他們又是迫害哪個文人士子和小老百姓去了。
可現在京城的百姓們幾乎人手一份報紙,對於東林士子那些表面功夫心裡都有了數,也知道這些廠衛每次出動都是有目的而去,並不會騷擾街鄰。
久而久之,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街道邊的一處露天茶館裡坐滿了閑來無事的各色人等,看見此情此景,不少人都是興致勃勃的談論起來,反正不說關於皇帝和廠衛的壞話,也不會被抓,沒甚麽好怕。
果不其然,番子們面色急促,出來的人雖然多,但每經過一個道口便會分出不少小隊鑽進去,越往後,在主乾街上跑動的番子也就愈少了起來。
“哎你說,這些番子又是去抓誰了?”一個小二見一桌茶客離開,趕緊過去擦桌子,邊擦邊問道。
“你還沒摸透當今朝廷的三廠一衛?若出動的是東廠,西廠和內行廠,那便說明這次的要抓的欽犯是朝中官員,可若出動的是錦衣衛,那事可就大了,一般都是勳戚和王公哪!”
聞言,一名書生模樣的小生笑著說道。
“這位看起來像是讀書人,可有件事您卻說錯了,去年抓成國公侄子那事兒小廝可還記著,那次出動的便是這東廠。”小二擦好了桌子,趕緊為顧客免費上一杯清茶解渴,然後說道。
“在下家父是夏允彝,曾做過福建長樂縣的縣令。”不待這書生說完,小二和周圍不少人都是轉過頭來,驚訝道:
“夏大人是個好官!”
“是啊,的確是個好官,當今陛下如此聖明,為何不將他召回入京,豈不比那些‘清流’之士坐朝要好許多?”
說話的是個漢子,手中拿著一份剛出爐的報紙,對那些屍位素餐的文人更加嫉恨,夏完淳聞言也是擺手笑道:
“這位兄弟說話很有意思,家父辭官便是巡撫大人也曾挽留,奈何祖母病逝,忠孝不能兩全。”說著,夏完淳神色黯淡下來,顯然是想起了某些事。
那漢子笑了幾聲,也道可惜了夏大人好官做不城,壞官卻滿天下都是。
另外一名士子舉起茶杯,笑著說道:
“夏兄所言極是,朝中清流雖很大一部分是汙穢之人,然內中如倪元璐等真正的清士卻也不少,當今皇上都是委以重任,由此可見,皇上是因才任用,並非傳聞中那般不堪。”
“正是,當今天子如此聖明,竟也有人以下犯上,汙蔑龍顏,死一萬遍都不為過。”提及此事,夏完淳也有些氣憤,說著又問道: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來自何方?”
“哦,失禮失禮。”那士子趕緊起身行禮,彎身說道:“在下姓瞿名昌文,家父也曾入朝為官,如此算來,你我二人當真是有緣。”
聞言,夏完淳也是驚訝不已,連忙起身還禮,說道:“原是忠臣之後,百聞不如一見,幸會幸會。”
瞿昌文笑了笑,拉著夏完淳坐下,殷切問道:“夏兄此次入京,也是準備明年春季的會試?”
“正是。”
一個名士之後,一個忠臣之後,夏完淳與瞿昌文相見如故,一談便是大半天,最後兩人決定結伴而行,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正打算離開茶館尋個客棧的時候,卻忽然聽聞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夏完淳有些耐不住性子,立馬起身到處去看,詢問道:
“小二,這是又出了什麽事?”
“兩位是外地的,還不知道,自去年開始,每回殺頭的時候,各廠衛衙門都要搞這麽一出,說是戴罪遊街,讓咱們知道知道這些人犯都長甚麽模樣!”
“嘿,你們還別說,自打朝廷將砍頭的地方換城菜市口,咱們這茶館也算是起死回生了,老是有一些大戶人家包館只為了看砍頭,老板都樂的合不攏嘴。”
“這麽稀奇。”瞿昌文起先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才是問道:“小二,若是在下沒記錯,從前行刑都是在棋牌街,各州府至今還是如此,京城怎生的卻換到菜市口去了?”
那店小二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連聲說道:
“這種事兒還得皇帝和幾位督公閣老才清楚,俺們小老百姓平日聽的都是市井之言,也聽不到這個層面上去。”說著,店小二賊兮兮又道:
“不過話說回來,菜市口砍頭有在菜市口砍頭的好處,若是在棋牌街,咱們小民是不會去的,平日裡這菜市口倒常來,所以每次砍頭都能圍得水泄不通。”
“原來如此。”瞿昌文想起臨行前自己爹對自己的千叮嚀萬囑咐,也是喃喃著點頭。
正說著,喧鬧聲越來越近,卻是一幫東廠和順天府衙門的人押著四個人走過來,夏完淳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些人雖然有些他沒見過,但其中有兩個還是很熟的。
看夏完淳和瞿昌文驚訝的臉色,小二還以外他們不知道都是誰,心道畢竟是外地來的,就算是讀書人,也還是對京城的事情不甚了解,便張口解釋道:
“這被押在最前頭的可有來頭了,那是當今幾個閣老之一,喚做劉正宗,後頭那幾個也不是小角色,都是俺們平日接觸不到的大官,這次犯了事兒,明日一早便要拉到菜市口砍頭。”
其實看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官因為各種事兒被行刑,周圍百姓心裡有不少人還是非常歡樂的,讓你們搜刮民脂民膏,這下好,遭報應了。
“那是宋先生,在下曾記得,當今陛下還在前些年稱他‘品能鑄古,才用袞今’,如今生這種事,會不會是番子陷害?’”
“兩位,這話可不能亂說。”店小二一下變得緊張兮兮,附耳說道:“平日裡說說還行,眼前就是滿大街的番子,你們要說可就得到外頭去說了,不然出了事情,老板責問下來,小的可擔待不起。”
小二說翻臉就翻臉,正是表明了如今廠衛威名的深入人心,夏完淳有些氣不過,當即便要出去求情,卻被瞿昌文死死拉住。
“夏兄留步,宋先生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這種事兒,陛下怎麽可能只聽信東廠一家之言?定是錦衣衛也如此上報,才會造成這種結果。”
“那你來告訴我,宋先生能犯什麽大罪,至於誅殺九族?”夏完淳平日聽慣了宋之普和他老爹兩人的名聲,還有些沒轉過來。
“私通建虜,罪大惡極呀!”
“這怎麽可能!會不會是番子和錦衣衛聯手陷害忠良?”夏完淳頹然坐下來,看著面無血色的宋之普,又不死心的問道。
“你就別瞎猜了,去年陛下在京師一次砍了幾百顆頭,要說其中沒有冤枉的,你信?”瞿昌文說著,冷笑幾聲,又道:
“不過這批人畢竟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跟著主家享福,主家落難的時候,自然也要把性命留下。再者說了,他們不留下性命,你我如何上位登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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