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錫集合眾人說是檢閱,但一個字都沒說便解散,第一天上任,沒有燒成一把火,反而鬧了個大大的笑話。
在某些人有意無意的散播之下,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臨汾。
第二天一早,堵胤錫的軍令又傳到各營,比昨天集合時更早,昨天是卯時三刻,今天乾脆提前到寅時去了,放在後世,這就是凌晨三五點。
現在這個節氣,寅時的時候天色才剛蒙蒙亮,周圍全都漆黑一片,這個時候要集合檢閱,不是拿眾人尋開心嗎?
“總兵,督師傳令了。”一名親兵上前,推了推還在熟睡的劉猛,卻遭他回身大吼:“去個屁,昨天卯時三刻去了,可是有什麽事情?”
“估摸著今天還是一樣,這小雞子兒鬧不出什麽來的。”
劉猛說著,便回頭繼續去睡,不過緊跟著他便回身,似是想到了什麽,且聽他嘿嘿一笑,陰險地道:“告訴劉奇瑞和李澤他們兩個,都不用去,壓壓他的威風!”
“這真的好嗎,他可是總督......”那家丁有些遲疑。
“法不責眾,咱們三個營的人都不去,他還能怎麽辦?本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不嚇嚇他,還以為軍中打仗和朝堂磨嘴皮子一樣!”
?寅時未到,堵胤錫帶著幾個金甲的兵士,已經全身披掛來到了昨天的校場上,崇禎皇帝的尚方寶劍依舊被他供在身側,在凌晨的漆黑中,散發出閃耀的光芒。
隨著時間過去,天色已經逐漸放亮,寅時過去了,卯時也到了,但是校場卻仍然空缺了一大片。
左側站著不到三萬人的宣大兵馬,高傑和白廣恩帶著幾個宣大軍將,後頭是他們滿臉凶悍之色的家丁,可右側卻並沒有幾個人影。
高傑和白廣恩對視一眼,沒有說什麽,宣鎮參將李宏嘴角微微一彎,不過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上方的堵胤錫笑了笑,道:
“看來也就這些人了。”
他在宣大兩路將士的注目下,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上了點將台上,左右兩邊十名來自紫禁皇城的金甲衛士也是捧著尚方寶劍端然站立。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面沉似水,等著前者發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來到最前面的堵胤錫面色卻愈發平靜了下來,三番兩次的試探過後,各路官軍這麽多人,還堅定站在朝廷立場一方的,也就只有這宣大兩路了。
都說高傑桀驁,白廣恩懼死,但就如汾南之戰的時候,真正當決定命運的戰鬥來臨時,他們兩個往往又都是最能奮死拚殺。
正當堵胤錫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見校場的南側門又走進來幾隊人馬,是神武右衛指揮僉事戚元輔的戚家軍,還有保定總兵馬爌的部隊。
他們人數不多,前者兩千人不到,後者也只有八千多人,陸陸續續加上一些各地林林總總的官軍,總數不過一萬余人。
高傑望過去,發現這批人,都是當時在汾南之戰中幫助過自己的官軍,雖說前後早晚時間不同,但只要是能來,這就很不容易了。
聚齊在臨汾的官軍,少說也有七八萬人,可如今來到這裡的,算上宣大兩路多說也才不過四萬人左右,一半都不一定湊的上。
想到這裡,下頭高傑和白廣恩神情逐漸沉了下去。
其實他們心中也是為堵胤錫感到生氣,雖然他們對文人有成見,可也不能如此不給面子,畢竟這位可是皇帝派過來的五省總督。
堵胤錫又等了等,時間來到卯時三刻以後,才朝下頭的高傑等人點點頭,平靜地說道:
“連日以來,何人忠義,何人奸猾,
本督已是了存於心,是時候該說說正事了。本督雖是一介文人,但國難當頭,也敢投筆從戎,征戰沙場,就於今日,組建君子營!”“本督將在今日到來的這些三軍將士之中,選賢任能,這君子營也是本督之督標營!”
“昔越王勾踐君子六千,本督便募三百君子,以成我大明君子營,本督將分設十營,每營隻選三十人,大家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高傑瞪大了眼睛,白廣恩面色不動,戚元輔、馬爌眾將也是議論紛紛,不久之後,兵士們紛紛舉起刀槍大聲呼喊起來。
“謹遵督師之令!”
正在這時,劉猛等人便也帶著各自部下來到了校場之中,左側的眾人放下刀槍,冷眼等著這些人站好位置。
許久之後,高傑都等得有些急躁起來,右側這幫人才按著昨天的隊形站好了陣形,壽陽的總兵李澤、交城總兵劉猛和太原府西路參將韓奇瑞吊兒郎當的上來稟奏。
堵胤錫並不理會,就好像沒聽見劉猛他們說話一樣,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高傑和白廣恩身上,靜靜向兩人問道:“兩位總兵,寅時集合,卯時才至,該當何罪?”
“依軍法,當革職、戍邊!”白廣恩眼神變了變,沒吭聲,卻是高傑冷哼一聲站出來,正兒八經的道。
?“總督大人,我等昨日操練過於勞累,軍士們有所遲延,是故遲了,還請大人見諒!”劉猛面色也無太大波動,顯然是早已經有了準備了。
果不其然,他才說完,李澤和韓奇瑞等人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同聲附和,高傑看著這些人,自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白廣恩站在一旁,一聲沒吭,面色卻因想到什麽而逐漸精彩起來。
“本督下令寅時集眾,爾等因故卯時才至, 可是將我朝廷軍法視作無誤?軍令如山,白總兵拿人!”堵胤錫面色冷了下來,喝道。
這聲音嚇了一旁正打算靜靜看戲的白廣恩一跳,既是點名讓自己出頭,便是不想去也得去了,他便裝出一副凶狠模樣,帶著幾員家丁上前。
白廣恩的驍勇之名早傳遍了,看見他和身後的凶狠家丁,便是劉猛也覺得又驚又懼,趕緊喊道:
“總督大人,我們以前點卯都是在卯時三刻,今日突然提早到了寅時,將士們一時無法習慣,這才來得遲了些,下次定然不敢了。”
劉澤上前說道:“是啊總督大人,您看我們這麽多人,總不至於合眾蒙騙您吧?”
韓奇瑞也道:“眼下大戰在即,處置了我等,何人領軍,三軍士氣不穩,總督大人您總要考慮到這一層啊!”
劉猛笑了笑,陰陽怪氣的說道:“沒了我們,無人領軍與流賊作戰,失了臨汾,這罪過只怕是您這五省總督也擔待不起吧?”
“放肆!”一直面色溫和的堵胤錫聞言勃然大怒,喝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無軍法,何以正兵?來人,請尚方劍!”
“尚方劍在此,有如天子親臨,跪!”金甲戰士們一同上前一步,金光閃閃的尚方寶劍隨之出鞘,高高立在眾人頭頂,昂頭喊道。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高傑、白廣恩、戚元輔、馬爌等一幫站在左側的軍將和兵士們,二話不說立馬都是半跪一片。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這一幕,使得劉猛等人神情大變,難道,難道這堵胤錫真的敢冒臨陣之大不諱,要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