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

　鼎和七年六月二十四日，大周帝國天子王弘突發惡疾，藥石無醫，年僅三十九歲。

　由於正值春秋，現有皇子並不能令王弘滿意，太子之位至今空懸！

　皇位之爭聚集了整個大周天下的目光，各州太守、刺史紛紛受到來自各個方面勢力的各種招攬、勸誘以及暗中聚集兵力，摩拳擦掌，欲求一個從龍之功！

　就在此前，大周帝國大將軍霍複因涼州烏戎複叛，帶兵前往，恰好不再京城，縱然快馬加鞭，等他收到消息，立刻率領三千騎星夜兼程，剛到華陰便被攔下。

　前後二十余天，大將軍身心俱疲，但始終繃著一根弦，他很清楚，一旦被攔下，就等於宣告他出局！

　“吾乃大周大將軍霍複，奉命討烏戎，此次入京有要事稟報，爾等還不速速讓開，否則延誤軍機，你們可擔當不起！”

　這支軍隊多為步卒，裝備粗陋，數量在五千左右，此刻當道攔截，分做三排，手持長槍弓矢。

　而最為奇特的一點，就在於這五千兵卒雙眼被麻布遮擋，卻並無雜亂，反而井然有序。

　兵卒之中，一名面容堅毅的青年卓然而立！

　那青年皮膚黝黑面容粗獷，略微有些夷狄的深目，須發也並非純黑，而是透著一種褐色，身材健碩，眸光閃爍之間，洋溢著自信和高昂，氣質獨特，仿佛帶著一種骨子裡的冷血。

　那青年站在那，便不由自主的吸引了霍複的目光。

　霍光從這青年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涼州獨有的氣息——

　狼崽子的氣息！

　只是，這隻狼崽子，卻和他見過的狼崽子有很大的不同。

　霍複目光掃了一眼，緊接著繼續觀察那些雙眼蒙上麻布的兵卒，他可以肯定，這樣的士兵上了戰場，唯有一個下場，那就是任人屠殺！

　“在下武衛中郎將韓遂，奉命在此等候，奉太后懿旨，暫請大將軍立刻返程，夷滅烏戎！另外，太后知道大將軍妻女想念，已請她們入宮，太后會為大將軍勸慰她們的。”

　霍複盯著韓遂許久，這赤果果的威脅，恐怕不是太后說的。

　終究是一介婦人，性子陰柔，再加上他重兵在握，就算威脅，也會委婉許多，而不是這番赤果果的激怒！

　“傳我令，衝鋒！”

　霍複悍然下令，縱然他知道這是對方的刻意激怒，但他別無選擇！

　再者，不過一個無名小卒罷了，剛出茅廬，就不知天高地厚，迫不及待的想要踩著老前輩的身體出名！

　他作為武道大師，難不成還會被一個青年擊敗?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聲令下，紅黑色的大纛朝著前方傾斜，霍複首當其衝，持長劍衝向韓遂，身後裹挾著漫天灰塵的騎兵隨之而動！

　刹那！

　震動大地的馬蹄聲仿佛一道道驚濤駭浪，朝著韓遂所部撲去！

　韓遂面色肅穆中帶著一絲激動，當即下令:“傳令，預備！”

　“將軍令，預備！”

　一聲聲一重重的聲音不斷重複，第一排士卒整齊一劃蹲下馬步，雙臂持槍蓄力，作勢欲刺，雙眼被黑布遮蔽，表情麻木，面對嗎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仿佛全都耳聾了一般。

　第二排士卒也是緊握長槍，身體下沉，作勢前傾，第三排弓箭手，則彎弓搭建，箭尖斜指天穹，動作整齊一劃，徐徐拉弓！

　霍複領軍殺至，見著這一幕，心裡很清楚，雖然會有些損失，但只要衝散對方陣型，而這些步卒雙眼蒙布，根本就是任人屠殺。

　相反，若是降速，反而正中對方下懷！

　騎兵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速度，降下速度無異於作繭自縛！

　但只要讓他殺人關內，登高一呼，大局可定，眼下的這一些損失完全可以接受！

　為他大業而死，這些人死得其所！

　霍複為大將軍足有17載，這17年中，逢戰必勝，跟著他的這些屬下，哪一個不是賺的盆滿缽滿，甚至在五年前，一次性出現了三位列候，二十余名關內侯，黃金一次性封上了八萬金！

　如今為他大業犧牲，這是理所當然！

　在大復仇主義的思潮下，從軍入伍才是百姓最喜愛的，哪怕武者的等級上限低於儒家、道法！

　窮苦人家沒有書籍，也沒有氣運資糧支持修煉道法，在這樣的思潮下，崇尚從軍入伍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喜愛歸喜愛，他們自然尊重敬畏儒士以及道人。

　這種尊重敬畏的內核，則是一道無法彌補，無法跨越的階級、命運的鴻溝！

　就在這時，韓遂眼眸猛然一亮:“傳我令！放箭！”

　一層宛如翱翔在天空中列隊的大雁群一般排列的箭矢，飛至空中，力道紛紛散去，朝著地面飛速落下！

　倏倏倏倏倏倏倏！

　密密麻麻的箭矢聲，帶著重力影響下的力道，狠狠落下！

　霍複並未令部下散開！

　韓遂當道攔截，道路狹窄，三千騎兵如雲如海，此刻隨他衝鋒，各個爭先恐後，縱然疲憊，但他們對於霍複，依然生出了百戰百勝的自信感！

　霍複察覺到這一點，眸子微微半闔，遮掩著他的目光，以及心中思慮。

　近三千箭矢落下，將韓遂在內的前軍覆蓋在內，然而，縱然道路狹隘，這三千箭矢密集落下，也不過命中了兩三百人！

　戰馬嘶昂，鮮血灑落，卻並未徹底停下，此前衝鋒帶來的龐大推進力，頓時令戰馬慣性曹朝著前方衝著，最終翻滾著，卸去了最後一絲力道，這才停下！

　一名騎士的最後看到的畫面，則是井然有序，並未有絲毫慌亂的敵人持槍士卒！

　“傳令！開！”

　話音落，擋在韓遂身前的八名士卒齊齊朝著兩側一讓，電光石火之間，一人衝向韓遂身前，原本劈向一名持槍士卒的一刀卻是落空！

　“傳令！合！”

　“傳令！刺！”

　韓遂見著霍複，微微一笑，眸子裡帶著某種神采，一連下達兩道命令，接著自腰間拔出一劍，自顧說道:“知道你為什麽會敗麽?就是因為你自持武道大師的實力， 再加上成名已久，就算心中戒備，也是不知不覺的生出傲慢之心！”

　倏！

　韓遂剛剛說完，馬蹄聲響，一抹寒芒朝著他的脖頸刺來！

　“我老師曾經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撐起整個世界！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武道吧！然後死去，以你骸骨，成就我之威名！”

　話音落……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感以及身體的撕裂感，伴隨著永夜般的黑暗湧上！

　而畫面的最後，是蒙著麻布的士卒，不斷前進後退，然後刺出長槍，就仿佛嚴絲合縫的機關一般……

　而騎兵們的屍骸堆積地足有半人高！

　…

　這兩天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