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王延稟率領建州軍進攻福州遭到了慘敗,王延鈞派部將王仁達以平亂之名到建州城搜刮財物,導致建州城一窮二白。如今,面對王延鈞的再次勒索,王政自然不會交出一分錢,他都窮得只能賣官養兵了,哪還有什麽錢給王延鈞蓋造什麽寶皇宮。建州的錢,王政分文沒有上交,王延鈞也沒有再三為難,畢竟是親兄弟一場,有老夫人在,王延鈞也不敢拿王政怎樣。
王延鈞可以放過建州,但其他幾個州可就沒有辦法逃避了。
泉州方面,自從王延彬病逝後,王延彬的長子王繼崇繼任為泉州刺史。當王叔的文書從福州送到泉州,王繼崇馬上命人把錢送到了福州閩王宮,畢竟是個後輩,他的父親又曾犯了大忌,被先王廢官罷職,王繼崇可以繼任泉州刺史,對他的王叔已經非常感恩戴德了,上交一點錢財算什麽,反正泉州富得流油。
漳州刺史是王延彬的弟弟王延美,從先王在世的時候開始,王延美就駐守漳州了,算起來已經有十幾年時間了。王延美雖然和王延彬、王延鈞是同輩人,但他卻是一位上過戰場殺敵的武將,曾經偷襲過漢國的梅口鎮,大敗漢軍。王延美並不懼怕王延鈞,但他敬重三叔王審知,也就不願和王延鈞一般見識,把錢交了。
汀州歸順王潮的時候,刺史是鍾全慕。鍾全慕十幾年前就過世了,他的長子鍾翱繼任刺史,先王命五子王延宗為副史,輔佐鍾翱。先王歸天后不久,鍾翱就選擇了歸隱山野,王延宗轉而繼任汀州刺史。面對王兄王延鈞的勒索,王延宗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從命。畢竟不像王政,王延鈞不是王延宗的親兄長,稍有差池的話,王延宗就有可能落得和王延稟一樣的下場。因此,汀州哪怕比建州還窮,王延宗也把錢交了。
最後,王延鈞從這三個州湊齊了蓋造寶皇宮所需的錢財,對於王政的抗令不遵,也就不了了之。
幾個月後,寶皇宮終於竣工了,王延鈞也徹底染上了這個時代的瘋狂病。
某一天,陳守元神秘兮兮地告訴王延鈞,說是寶皇王霸顯靈了,而且下達了指令,要他暫時避位入道,說是只有當過道士之後,才能當六十年的天子。
這種話打死王政也不信,但他的王兄卻相信了。王延鈞曾日思夜想,盼著哪天可以一舉稱帝成為九五至尊,既然王霸已經發話,而且又是通過仙道陳宮主傳達指令,如此想來也是上天的安排,他禁不住暗暗竊喜了起來。
於是,王延鈞在寶皇宮受籙,成為一名道士,取道號元錫。然而,僅僅三個月後,隔壁的吳越發生了一件大事,吳越國王錢鏐病逝了,而錢鏐和馬殷一樣,都曾被李嗣源冊封為尚書令。
王延鈞覬覦尚書令一職已經很久了,一年多以前楚國王馬殷去世的時候,王延鈞就湊請後唐皇帝李嗣源賜封他為尚書令,但李嗣源沒有答應。如今又一位尚書令離開了,王延鈞已經無心入道,於是急忙走出寶皇宮,又當回了閩王,一方面積極打探吳越那邊的可靠消息,確認錢鏐確實過世了,另一方面積極向後唐皇帝李嗣源上表,湊請冊封他為尚書令。
從吳越那邊得到的可靠消息說,錢鏐極其平靜地離開了人世,就連葬禮都是低調進行。在吳越文武群臣的迎接下,錢繆的第七子錢傳瓘繼承了父位,進封吳越王,似乎毫無爭議,暫時沒有出現內鬥。
在錢鏐的去世之際,錢傳瓘連續數日痛苦哀傷,甚至絕食四日,最後在文武群臣的勸說下,
才勉強喝了些稀粥。 錢傳瓘牢記錢鏐臨死前的遺命,永遠善事中原朝廷,不對外稱帝。之所以說是對外,因為錢鏐在位期間,私設宮廷制度,私設皇家稱號,甚至在吳越國內部悄悄私設了天寶、寶大、寶正三個年號。錢傳瓘沒有父親的那般能耐,於是把以往私設的宮廷制度、禮儀、年號統統廢除,而使用後唐的年號,臣服於後唐皇帝。
為了讓吳越國保持安定,錢傳瓘還大力提拔了有賢能的文人,諸如沈崧、皮光業、林鼎和曹仲達。
雖然此時的沈崧早已年過六旬,但錢傳瓘還是決定重用沈崧。為了在吳越國全國范圍內選擇賢明之士,錢傳瓘在杭州設立了一個名叫擇能院的場所,專門負責選取錄用才能賢明之士,而沈崧則被任命為擇能院的院長,統籌全面管理此事,拜丞相之職。
皮光業善於言談、精通文學,十歲便能屬文,性嗜茶,經常以茶吟詩。皮光業的主要職務是外交使者,錢傳瓘即位後,皮光業迅速被任命為東府越州知府,拜丞相,負責制定吳越國的諸多禮儀制度。
林鼎本性正直、強於記憶、酷愛讀書,中年時期還曾通宵達旦地苦讀書籍,家中所藏圖書,皆手抄而成,即使殘缺不全者,也悉心修補。錢傳瓘繼位後,任命林鼎為鎮海軍掌書記、節度判官、掌管吳越國的所有教令,拜丞相之職。
和沈崧、皮光業、林鼎的出身略同,另一位賢臣曹仲達也有個比較有名的父親,即吳越國的守城防禦大師曹圭。錢鏐還把自己的妹妹許配給了曹仲達,因而曹仲達算是錢傳瓘的姑父。有錢鏐這樣的大舅子,曹仲達時來運轉、官運亨通,接連任台、處兩州刺史。錢傳瓘繼位後,任命曹仲達權知政事,拜丞相,成為吳越國的重要輔臣之一。
鑒於這四大輔臣都沒有稱霸的野心, 恐怕錢傳瓘也沒有對外擴張的想法。在錢鏐治理吳越的這些年來,吳越和淮南的吳國爭戰多次,相互都佔不到便宜。吳越的實力至少是僅次於吳國的,或許是為了製衡吳國,吳越、楚、閩等位於南方的各個弱小割據都臣服於後唐,而錢鏐和馬殷更是都被李嗣源冊封為尚書令。
倘若先閩王王審知晚幾年離世,也必然會被李嗣源冊封為尚書令,畢竟王審知早就被賜封為中書令了,不過是梁朝朱溫封的罷了,後梁皇帝賜封尚書令的時候,王審知就過世了。後唐皇帝李嗣源自然不必給後輩們面子,更加不想便宜了後輩,因此馬殷和錢鏐之後,再也沒有給吳越和楚國賜封尚書令。
可是王延鈞卻不甘心,人家畢竟都被封過,閩地可是一個都沒有的。王延鈞對此耿耿於懷,想著至少應該讓他代替先父王審知受封尚書令,所以王延鈞才會對冊封尚書令一事如此積極,趁錢鏐過世之機,再一次厚著臉皮,用哭訴的口吻向後唐皇帝李嗣源討要一個尚書令。而這一次,王延鈞的奢望還是落空了。王延鈞氣得直跳腳,竟然哭沒有用,那就鬧,於是轉而鬧脾氣,把對後唐的進貢給取消了。
閩地偏居東南,和後唐的地盤之間隔著吳國和吳越,況且後唐皇帝李嗣源已經是年過六旬的老人家,也沒有精力跟王延鈞一般見識,懶得理他了。王延鈞發現自己一哭二鬧都不管用,就開始策劃第三步了,不過這第三步可不是上吊,而是稱帝。有這樣一位王兄,王政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高興地看熱鬧,還是無奈地等著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