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帶的是畢業班、安排學生們自由活動是正常的，可人家回辦公室喝茶聊天、看報紙也就罷了，你們倆帶的可是初一啊，怎麽想的起來能一起躲進小樹林裡抽煙的啊?”

　　被章明衛數落著兩位體育老師雖然人高馬大、體格壯碩，但此時卻是低著頭一臉無奈，心裡面自然不會產生諸如懊悔、諸如內疚、諸如慚愧等情緒，反而是覺得今天夠倒霉的，誰能想到有學生竟然在操場上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今天這事兒也真的是出了奇了，兩邊雖說都沒動刀子，但人多的一方卻是大多受了傷、還有拎著半拉子磚頭擺出了砸人架勢的，而被圍追堵截的卻是毫發無傷，也不知道是人多的這一方太弱了、還是一班的這小子太厲害了，總是情況有些詭異、但事情本身並不出奇。

　　章明衛貴為十中的教導處主任，資格老、資歷也深，不過他與體育組的教師們可並非是上下級的隸屬關系、而是平級的同事，有些話自然是不太好說、也不能說的重的，否則真吵起來了，打不贏是肯定的、吵不吵的贏也要兩說，但最後丟臉的一定會是他這個教導處主任。

　　再加上操場上發生的事兒也很難上綱上線，章明衛權衡了之後覺得既然不能給體育老師扣上‘失職’的罪名，那自然也就沒必要再驚動總務、驚動校長，彰顯教導主任權威是需要方式和方法的，今天發生的這事兒雖然有些離譜、但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的。

　　不過七個男生公然在操場上圍追堵截一個學生，甚至還喊出了諸如‘一定要弄死你’的這種話，雖然人多的一方痛下殺手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但這種事兒一旦宣揚了出去、那十中的臉面也是相當堪輿的。

　　章明衛是這麽想的，前段時間全市范圍內的第二次嚴打拉網、省電視台都予以了專題報導，街面上的小痞子、小混混幾乎是被一網打盡了，但十中的學生裡竟然還有敢公然喊出要‘弄死人’的，這性質可就不是一般的惡劣、事態也不是一般的嚴重，不狠狠的刹一下，校風豈不是蕩然無存、校紀豈不是形同虛設?

　　不過霍海這小子之前也沒說假話，他舅舅真的是公安系統的，而且聽說因為立了功、又被調回刑警隊了，幫老婆辦妥了冒名頂替的事兒、還一直懸著呢，章明衛可不覺得自己能借這樣的機會、讓這小子吃苦頭，反而一定不能讓他吃虧，簡直是混帳透頂！

　　利弊衡量過了，該護著誰、偏袒哪一個也是沒有疑問的，拿定了主意、章明衛也就越發的嚴肅了，張口是校規校紀、閉口是校風的建設，先將體育組的訓斥一番、然後可就指著那兩個躲進小樹林抽煙的體育老師說。“呐，如何處罰你們倆看著辦！不過要是不能在大考之前完全杜絕此類現象的再次發生，嘿嘿，你們倆自己去找校長做檢討吧！”

　　章明衛的冷笑、讓兩個逮了個正著的體育老師反倒是松了口氣，只要不上報總務、不往校長那邊捅，這事兒過去了也就是個小紕漏而已，只不過將杜絕此類現象的‘重任’就這麽給扣過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真要是有什麽事兒發生、難道是體育老師應該擔的責嗎?

　　可是形勢比人強啊，這種時候又沒地方去講理的，於是兩個體育老師也就把手指捏的嘎巴做響、帶著滿肚子的怨氣來到了導致操場騷亂的始作俑者們面前。

　　以劉海為核心的七班小團體被一網打盡了，平日裡每一個都是囂張跋扈、都是以古惑仔為榜樣的，

可被帶到了體育室裡、面對著身邊那些個冰冷且能隨時變成‘刑具’的體育器材，就連裡面體格最棒的也是兩股戰戰，再加上目標明顯、此人見兩個體育老師不約而同的直奔自己而來、當即可就趕慌不迭的舉起了手。“報告老師，我的鼻子還在流血……”　　年紀大一些的體育老師被逗樂了。“呦?那到底是你們群毆別人啊、還是人家一個就乾翻了你們全部?”

　　“他踹了我大腿，都已經紫了！老師，不信您看啊……”

　　“他摔的我差點都背過氣兒去，到現在還喘不上氣兒來呢……”

　　“報告老師，是他先動的手……”

　　“老師！我的臉腫了，牙齦在出血呢……”

　　都講述起了各自的悲慘遭遇，就連劉海其實也想要舉起手說自己腦殼兒痛的厲害，不過他覺得自己是老大、那就該有個老大的樣兒，即便面對的是教導處的章魚、是體育組的老師，他認為自己就應該是那種打死也不求饒的硬漢子，所以雖然內心還是懼怕的、但卻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想群毆別人的卻是七嘴八舌在講著自己如何淒慘，年輕的體育老師差點沒忍住、趕忙背過了身，等抬起頭可就注意到單獨拎到旁邊的霍海嘴角也拉出了一抹笑弧，心裡有氣也就走了過去。“你挺厲害的?操場就那麽點大的地方，七個人都沒逮著你，這還被你打傷了五個?啊?”

　　“我跑的快嘛。”

　　年輕的體育老師可沒成想霍海還敢吱聲、還敢這麽說話，愣了下可瞪起了眼、揚起了手，但站在旁邊的章明衛卻趕忙乾咳了兩聲、衝著霍海厲聲道。“你！跟我去教導處去！”

　　貼著牆根兒站著的劉海可不是白癡，見章魚竟然問都不問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兒就帶霍海走，這下子可是真的有些慌了，事情的起因和經過、到現在都還沒人問的呢，霍海走了、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這幫人圍毆同學的罪名是直接就被坐實了?於是趕忙便嚷了起來。“哎?他不能走啊，是他先動的手、是他……”

　　年輕的體育老師倒原本也想著要先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看怎麽處罰的，但年長的那位見章明衛阻止了同事對霍海的詢問、哪裡還不清楚其中的奧妙?不等劉海的話說完、直截了當的便是一腳踹了過去。 “讓你說話了嗎?啊?”

　　胯部這一腳被踹的狠，劉海的肩膀猛地撞在牆上、令他不禁發出了痛呼，而轉回來的那年輕的體育老師見同事動手了、自然也是不願意落後於人的，一腳一個、先將劉海的小團體成員們踹翻在地，隨手抄起擱在跳箱上的竹條、可就照準了這幫小混蛋們的屁股開始抽。

　　劉海等人的慘叫聲、求饒聲和體育老師們的喝罵聲，隨著體育室的門被關上、終於不在那麽的滲人了，跟著章明衛往厚德樓走的霍海、卻是不由的歎了口氣，教導主任章魚雖說下手狠、可怎麽也狠不過體育老師啊，落到了章魚的手裡、頂多就是受點皮肉之苦，但落在體育組的這幫子老師們手裡，一腳一大塊烏青、一巴掌五道指印可都算是輕的，這頓板子打下來、明兒這幫人上課一定要站著聽講了……

　　將聚在體育室後窗口那邊的學生們給驅散了，章明衛見跟在後面的霍海雙手插在褲袋裡、輕松且淡然，而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卻像是在嘲諷著什麽，一想到他那個被從看守所調回刑警隊的小舅、心裡面可就又有點，琢磨了一下還是礙於面子的因素冷著臉道。“挺厲害的啊，中考之前就不能安分點?”

　　“我挺安分的啊，是他們先挑的事兒……”

　　“是你先動的手！”

　　“沒辦法嘛，不先動手、我肯定要遭殃。”

　　見這小子一臉的無辜，章明衛原本想好的那些說辭竟是一時間不知該從哪兒說起了，被噎的格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