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瘋了嗎?去年不是才審計的?你聽誰說的啊?這已經不是什麽賤賣了，這相當於是在白送啊……”

　　客廳裡老爹憤怒的質疑聲，引起了霍海的注意，將手裡的證券報塞進了抽屜便走出了房間，見老娘端著杯水站在廚房門口、似乎是在等老爹打完電話，也就只是站在了門裡面耐心的等待了起來。

　　“別說了、別說了，如果他們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賤賣國有資產，我一定會向上面反映的！那兩條進口生產線使用了還不到八個月，複合壓延機、風冷機也都是九成新，在省內不說是一流的設備了、但也絕不能當做是廢銅爛鐵，明天我去財政局先打聽一下，這簡直是荒唐透頂……”

　　霍衛國放下了電話，轉過臉見老婆一臉擔憂的走了過來、余怒未消的道。“簡直是混帳啊！去年統計局那邊核定下來的設備資產高達三百七十萬，廠房、配套設備、三輛貨車、兩輛小轎車加起來怎麽也該有兩百多萬吧?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說食品廠準備以一百二十萬的價格打包賣掉，管理層是一個不留、工人只要三分之一……”

　　“那你怎麽辦?”

　　霍衛國一怔，意識到老婆所關心的只是他的去留、而不是食品廠是否被賤賣，悶悶的回了裡屋便道。“還能怎麽辦?回局裡去上班啊……”

　　霍媽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對你沒太大的影響就行了……”

　　“不是這個理兒啊！價值六七百萬的廠子、一百二十萬就賣掉?除了留任的、全都是買斷工齡了啊，好好的廠子就這麽被賤賣了，不對的……”

　　聽到這裡霍海忍不住了。“爸，食品廠是不是有人想要搞大承包的?”

　　“是啊，一年才上繳十五萬的承包費，早就被局裡面給否定了……”

　　霍衛國應了句、轉過臉見兒子正捧著食品廠的文件再看，從裡屋衝出來可就一把奪了過來。“幹什麽呢?這也是你能看的?”

　　霍海暗自撇嘴。“不就是有人想承包、但沒能辦成，乾脆想了個辦法把廠子搞垮了，然後就能廉價把廠子給買下來了嗎?”

　　“你懂個屁！你以為……”

　　霍媽瞪起了眼。“老霍！好好說話！”

　　“他懂個什麽呀?胡說八道的……”

　　“我怎麽就是胡說八道了?食品廠的情況這不是明擺著的?一份意向性的合同、食品廠就生產了三十噸的貨，定金才幾千塊錢啊，哪個廠敢這麽乾的?這其中要是沒名堂，可能嗎?”

　　“要貨的是個老客戶、省級總代理，人家有跟下面經銷商簽的合同，準備包銷一百噸的……”

　　“拉倒吧！什麽省級總經銷商啊?統共就拿了兩噸的貨、而且還是以成本價簽的合同，明擺著就是個圈套、結果食品廠還愣是一腦袋扎了進去，說嚴重點、財務科跟銷售科肯定有勾連，廠部的領帶也難辭其咎的，而且怎麽可以後續的貨款都沒到帳呢、車間就繼續開足馬力生產?”

　　霍爸想要反駁、但怔了下可就覺得奇怪了。“哎?你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霍海心說這份資料昨天就扔在客廳的，要不是有些數據他記不住、哪裡是需要再翻開看的?

　　霍衛國回想下了兒子所說的，雖然還是不太敢相信會有這樣的情況、但還是決定聽聽兒子怎麽說。“你說有人想要搞垮食品廠、然後以低價把食品廠買下來，那證據呢?”

　　“再明顯不過了吧?食品廠先是庫存高企、陷入了嚴重虧損的局面，

準備發工資的錢又被銀行抽走了，工人們去堵了市政府、食品廠停產在即卻冒出來想要全面收購的買方，環環相扣、這事兒太好理解了吧?”　　兒子的反問、讓霍爸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很不願意相信，但似乎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說的通，各種巧合、各種意外，低廉的收購價格、苛刻收購的條件，其中若是沒有貓膩，可能嗎?

　　捫心自問，霍衛國也覺得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強壓著兒子能明白這些的荒唐之感、示意他先坐下來，然後便詢問如果說這裡面存在著這樣的黑幕，那該怎麽把責任人揪出來嚴懲?

　　“嚴懲?很難的吧?證據是很難找到的，只有那份意向性合同、可以追究經辦人的責任，銀行提前抽貸本身也是合乎規則的，而市裡面又在大力推動國退民進、提倡經營管理團隊又或者是由外來民營企業來收購，所以除非是那幕後黑手主動坦白，否則，沒戲……”

　　霍衛國本以為兒子能說出點什麽來，見他雙手一攤、竟然說是沒辦法，一拍沙發的扶手可就惱了。“沒辦法?沒辦法那說這些有什麽用?”

　　“沒辦法讓幕後黑手主動坦白，但讓食品廠起死回生、還是有辦法的……”

　　霍海本想賣個關子的，可就老爹徹底黑了臉、那眼神已經有些不對頭了，趕忙接著說了下去。“呐，只要有人願意承包、或者是提供資金讓食品廠周轉起來，然後再推出我說的那種酸菜面，一旦銷路打開了、銷量上去了，食品廠就是想破產都難！”

　　霍媽走過來道。“老霍，兒子做的那酸菜面真的很好吃啊，你不是說只要是嘗過的、就都覺得不錯嗎?”

　　“沒錢談什麽新產品推廣啊?”

　　霍海也是愕然。“爸?那酸菜面我說了你別帶到廠裡去的啊，那是我搞出來的、你當時答應了不說出去的啊，你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啊?”

　　“不就是增加個酸菜包?這有什麽好保密的?”

　　霍海急了。“那是創新、是專利技術啊！”

　　“拉倒吧，還專利技術呢，是個人就能搞出來好不好?”

　　霍衛國的不屑一顧、可是把霍海給氣壞了，雖說他沒準備拿這個創意賺錢，但他也不覺得這樣的創意就該白送給誰的！

　　前一世為了酸菜面‘正宗’這事兒、那是掀起了一場廣告大戰的，兩個廠家為了爭一個‘正宗’的名頭、耗費的資金那是以千萬、以億計的，單是一個‘先手’、可能就價值過千萬了，這怎麽到了老爹眼裡就成了‘是個人就能搞出來’的?

　　“行了行了，你說的這些可都是廢話，既解決不了問題、也於事無補，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添亂……”

　　霍海覺得這事兒需要好好掰扯一下。“爸，這事兒可不是什麽添亂的，你不能拿著我的勞動果實不當回事兒，那配方真的是能申請專利的，不說價值多少個億了，一千萬絕對是有的……”

　　“啥?一千萬?哈哈哈……”

　　見老爹開懷大笑了起來，而老娘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霍海這下子可就火了。“我說的絕對不錯！那配方只要運作的好，賣一千萬絕對是沒問題的，方便麵的市場這麽大，一個新品種就能撐起一個企業，食品廠才兩條生產線，如果能上馬這個項目，要不了一年產值就能過億，三年就能跟康師傅統一這種企業搶佔市場了……”

　　“還產值過億?你知不知道邗州產值過億的食品企業有幾家啊?啊?哈哈哈……”

　　霍衛國笑的肚子都有些疼了，兒子的一本正經、在他眼裡就是大言不慚。

　　“老霍，我覺得兒子說的有點道理的，只要東西好吃、銷量真的不是問題，我們單位裡有人中午不回家、就是買包方便麵對付一下的，康師傅的要一塊五、你們食品廠的方便麵才賣六毛五，但問題是你們廠賣的再便宜、口味不好還是沒人買啊……”

　　“行了行了，在你眼裡兒子就是天才，可我告訴你啊，兒子說的就是在胡扯，他要是能有辦法解決食品廠的問題，那我這個當爹的、這把年紀豈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霍海說。“爸！那要是我有辦法解決食品廠的問題，那你就答應我三個條件，成不成?”

　　“三個條件?三十個、三百個我也答應你！”

　　正中下懷！

　　雖說解決食品廠的問題關鍵就是資金，但霍海覺得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反正現在已經是放暑假了，閑著也是閑著，為了自己的錢途、為了自己的財務自由，年輕的時候辛苦些也是應該的！

　　“爸，話可是你說的，那咱們就先約法三章，酸菜面這事兒你不許再跟外人提……”

　　霍衛國見兒子還來了勁兒，滿不在乎的將手一揮。“成！依你！都依你！不過我可告訴你說，你要是敢拿你老子開心、信不信我關你一整個暑假的禁閉?”

　　霍海:“君子一言……”

　　“敢不相信你老子說的?你小子是不是皮癢癢了，啊?”

　　霍海見老爹竟然還準備挽袖子、不由得黑了臉。“爸！說正事兒呢！”

　　霍媽見他們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就跟那烏眼雞似的，走過去便阻斷了爺倆的視線，忍著笑道。“好了好了，你們爺倆都別抬杠了，大半夜的！也不怕讓鄰居們聽見了笑掉大牙的！小海，去洗了趕緊睡覺！老霍，跟我進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