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應昌遍體鱗傷的被人從稅課局大牢內救出來,掙扎著爬起來向四處看去,觸目所及皆是暴亂的人群,這些平日裡溫順似綿羊的商戶此時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盡情發泄著不滿,將衙門裡的衙役、巡攔當成了出氣筒打的滿地找牙,這些巡攔平日裡一個個如狼似虎,此時卻抱著頭四處躲藏,如喪家之犬一般。
耿應昌忍者身上的傷痛站起來拉住幾個正在圍毆衙役的商戶,將這名衙役從暴民的拳頭下救了出來,躲過一劫的衙役心情複雜的看著耿應昌,就在不久前他還和幾個同伴將耿應昌五花大綁的捆起來送入大牢,轉眼間他卻不計前嫌的救了自己。
“謝謝耿員外救命之恩,小人無以回報,日後定當做牛做馬報答員外。”
“快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吧,郭縣令呢?”耿應昌四處望了望沒有發現郭子學的身影,問道。
“縣令大人剛才躲在大堂內,小人剛看到一夥人將他老人家從桌子底下拉了出來。”
耿應昌聽聞郭子學已被暴民抓住,生怕他出事連忙向大堂走去,剛走幾步就看到自家的家丁帶著一群人押著被五花大綁的郭子學從大堂裡走出來。
耿應昌大驚連忙上前阻止,“郭大人,您有沒有受傷?”說著上下打量見他身上的綠色官袍已經被扯得凌亂不堪,臉上也是青一道灰一道,不過幸好沒有受傷。
郭子學顯然受到了驚嚇見到耿應昌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連聲求饒,”耿員外,饒了我吧,一切都是齊元嗣惹出來的,本官絕沒有害你之意啊。
“郭大人放心,小人馬上讓他們放了您!耿丘還不快放人?”耿應昌邊吩咐家丁邊上前給郭子學松綁。
“老爺,不能放啊,官府一會肯定會派兵來鎮壓我們,有這老匹夫在手上還能跟官兵談判。”耿丘急道。
郭子學見耿應昌正在解綁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連忙說道:“耿員外,老夫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等會上官來了,老夫會替您解釋清楚的,絕不會再追究的。”
耿應昌望向四周仍在到處打砸的暴民長歎一聲說道:“郭大人,小人自知這次是躲不過去了,但耿某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連累無辜,還請大人放心。”說著將郭子學身上的繩子解開。
“耿丘你去讓大家夥都停下來,盡快散去吧,官兵應該很快就會大舉進場來清場。”
“老爺,那我們怎麽辦?”耿丘哽咽著問道。
“你快回去告知老太太讓她老人家不要擔心,另外寫信給元甲讓她盡快回來,家裡這一攤子以後就全要指望他了。”耿應昌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已經是在交代後事了。
“老爺,小的護送您逃吧,料官兵也追不到我們。”耿丘聽到老爺已然是在交代後事,連忙跪倒哭著求道。
“往哪裡逃?再說又怎能讓老太太額夫人隨我一起逃?快去!”耿應昌厲聲道。
“是,小人立即就回去。”耿丘含著眼淚依依不舍的離去。
“耿員外,您這是?”郭子學整整衣冠不解得望著耿應昌問道。
“郭大人,您是朝廷官員對我大明律例自是十分清楚,這些商戶雖平日裡受盡官府欺壓,但衝擊官府畢竟形同謀反,朝廷必不會就此放過,既然必須有人出來承擔,耿某園一人將全部責任承擔下來,以求朝廷能放過這些無辜的商戶。”
郭子學將官帽脫下來自慚形穢的感歎道:“耿員外一番話說的老夫無地自容,老夫身為一縣父母官平日裡對齊元嗣多有縱容這才釀成了今日的後果,老夫自知朝廷必然會怪罪下來,日後朝廷若有什麽責罰就讓本官與你一起承擔吧。”
“郭大人......”
“不必說了,齊元嗣平日裡仗著他那當按察僉事的叔叔為非作歹,就連本官也忌他三分,但他今日惹出這等禍事,就是按察大人也未必躲得過去。耿員外切記,等會上面審問可以將所有的罪責全部推到齊元嗣身上,如此或許能救你一命。”
就在這時,城門守正盧爾??柿熳攀?父鍪乇?友妹磐獬褰?矗???友б律啦徽???τ瞪俠唇??ぴ諡屑洹
“郭大人,您沒有受傷吧?下官相救來遲,還請大人恕罪!”盧爾??ハス虻叵蜆?友?胱铩
“本官無事,盧守正快去大牢內找到齊元嗣,把他抬到這裡來。”
“大人?這人”盧爾??缸毆⒂Σ?苫蟛喚獾奈實潰??幻靼墜?筧宋?尾蛔ス⒂Σ??炊???朐?每刂破鵠礎
“你速去辦就是了。”
“是,大人!”盧爾??烀?鬃源?巳ゴ罄文諮罷移朐?謾
城外,荊州知府王行儉奉熊文燦之命率領著一千五名天武軍官兵已經抵達城外,早有城外的亂民見到大隊的官兵浩浩蕩蕩的殺過來連忙入城報信。
“怎麽辦?官軍打過來了,看人數有好幾千人!”眾人聽說官兵打過來頓時沒了主張,一個個如無頭蒼蠅一般。
“大夥快逃吧,一會官軍就入城了!”有人大聲喊到,立即有無數人響應。
“逃?往哪裡逃?四個城門都有官兵?再說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誰家裡沒有老小,我們是能逃掉,家人怎麽辦?”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站出來阻止大家夥逃跑。
“邢老三,那你說怎麽辦?”眾人見說話的是草市碼頭上的鹽工工頭邢老三。
“兄弟們,咱們大夥平日裡就是賣把子力氣,掙口飯吃,就這衙門的狗腿子每個月還要我們交月錢、節錢,大家夥說衙門收這些錢有沒有道理?”邢老三大聲喊道。
“沒有!”碼頭上的鹽工平時裡裝卸食鹽,活又重掙得還少,就這樣衙門的巡攔還每個月讓他們上貢,早就心懷不滿了,紛紛回道。
“官府抓了東家,以後我們連鹽也搬不成了,大家夥連飯都沒得吃了,既然狗官不讓我們吃飯,我們所幸反了!”邢老三爬上衙門口的大獅子身上大喊道。
“邢老三,造反可是要殺頭的,你不要命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反正橫豎都是死,大丈夫活一世不如轟轟烈烈的乾一場!有誰跟我一起?”邢老三說完向下面的人群看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敢回應,邢老三見此又問道:“你們剛才已經打死了十幾個巡攔,一會官軍進城一個都跑不了!碼頭上的弟兄們,我邢老三平日裡對你們怎麽樣?狗腿子欺壓你們的時候我邢老三有沒有幫你們?
眾鹽工沉默不語,邢老三身為工頭為人仗義,平日裡對他們不薄,巡攔來收錢的時候幫著圓緩著,還多次跟東家請求增加工錢,讓他們能養家糊口。
“三哥,我跟你幹了,跟官府拚了!”人群中有人喊道,緊接著又有數十人跟著回應。
“好,我邢老三絕對虧待不了大家!願意留下來的跟我歃血為盟,喝碗斷頭酒!不願留的趁早滾蛋,我邢老三絕不強留!”邢老三瞪著牛鈴般的大眼惡狠狠的望著眾人。
眾人懾於邢老三的威嚴,紛紛舉手回應,只有寥寥數人悄悄從人群後溜走。
邢老三也遵守諾言任他們離開,眾人在邢老三的帶領下殺雞祭天,痛飲歃血酒!
隨後在邢老三的帶領下關閉城門,佔領縣衙,舉起了義旗,徹底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