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貞自接到朱桓讓他進京聯系趙文龍的命令之後日夜兼程,終於在錢謙益被送到錦衣衛大牢的第二天抵達京師,見到趙文龍之後將朱桓的囑托一字不落的告知。趙文龍心知事情緊急,不敢耽誤,立馬趕到錦衣衛大牢,正好遇到了為錢謙益送信的獄卒。
“昨天剛送進來的犯人錢謙益關在哪?立即帶我去見!”趙文龍見是獄卒王虎,拉住他問道。
“是,大人!”王虎不敢怠慢,連忙領著趙文龍前往關押錢謙益的牢房。
“王虎,今天早上有沒有人來看望過犯人?”趙文龍四處打量著大牢內,看有無生人在場。
“回大人,這位犯人來頭不小,一上午來看望的不下二十人,不過都被牢頭擋回去了,按規矩案子未審理完不得探訪。”
“很好,你給我看緊了,決不能私自放人進來,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趙文龍不忘叮囑一聲。
“小的明白!”
錢謙益在獄中心急如焚的等待著回信,不料一上午都沒有人來看望,絲毫不知外面的情況,正要將獄卒喊過來請他去打聽一下消息時,卻看到昨天幫他送消息的獄卒領著一個錦衣衛武官走了過來。
“大人,裡面就是犯人錢謙益。”王虎看了一眼錢謙益,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之後,才向趙文龍介紹道。
趙文龍上下打量了一眼錢謙益,見他看向王虎的眼神明顯滯了一下,當下不動聲色的問道:“本官乃是北鎮撫司千戶趙文龍,見過錢先生!”
錢謙益見趙文龍雖然年輕但語氣十分客氣,連忙拱手說道:“見過趙大人,不知大人來此何事?”
“哦,本官過來看看先生還有什麽需要,先生乃是士林領袖,想必在這陰暗潮濕的大牢裡待不習慣,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一聲,只要不違反規矩自然給先生辦到。”
錢謙益自然是十分感激,他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在這大牢裡簡直一天都待不下去,昨晚聽著牢裡審問犯人的聲音,一夜都沒有睡好。他雖然一向瞧不起錦衣衛的番子,此刻身陷囹吾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討好的說道:”多謝趙大人關照,老夫在京師有些親朋故舊,能不能請趙大人幫著傳達一聲,讓他們能夠放心。”
“好說,本官會讓人告知前來探訪之人,不過還請先生能夠理解,案子未審出結果前,還不能讓他們進來探訪。在下公務繁忙,就此告辭了!”趙文龍告罪一聲,領著王虎離開了。
走出大牢之後,趙文龍將王虎叫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盯著他看了一會才問道:“犯人有沒有讓你遞消息?”
“回大人,犯人昨晚寫了一封奏折讓小的替他呈上去。”
“奏折在哪?”
“在小的身上。”王虎說著從懷裡掏出一份奏折交給趙文龍。
趙文龍打開掃了一眼,見是錢謙益自辯的折子,將奏折收起來,繼續問道:“還有沒有?”
“回大人,犯人就給了小的一封奏折讓轉交上去。”王虎顫抖著說道。
趙文龍見王虎顯然有所隱瞞,冷冷的說道:”不說是吧?來人,給我抓起來!”說完立馬從身後躥出幾個錦衣衛番子將王虎抓住,很快就從身上搜出兩封信來,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趙文龍拿過信來見信封完好無損,拆開來看了一眼,正是錢謙益寫給曹化淳和馮銓的求救信。趙文龍將信收起來,吩咐道:“將王虎關起來,這一百兩銀子賞給你們喝酒,從現在起,
你們幾個親自看守犯人。記住,不得幫犯人傳遞任何消息,也不得讓人私自進入犯人牢房!” “是,大人!”幾個錦衣衛番子將王虎五花大綁之後投進了大獄。
此後幾日錢謙益見始終沒有回信,不由得心急如焚,無數次向獄卒打聽有沒有人送信過來,不料自從那日趙文龍來過之後看守他的獄卒全部更換了,任他如何詢問都無人回應,甚至連他送出的銀票都無人敢收,久經官場的他知道是有人盯上他了,很自然的他將這筆帳算到了溫體仁的頭上。
錢謙益自辯的奏折呈到皇上面前時,崇禎只看了一眼就丟棄在一旁,他此時實在無暇顧及錢謙益。
站在一側的曹化淳有心想替錢謙益辯解幾句,見崇禎心情不佳就將求情的話咽了回去。
“大伴,外間替錢謙益求情的折子都在這了嗎?”崇禎看著案頭上擺的一摞奏折足有三尺多高,皺著眉頭問道。
“回陛下,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還有許多地方官員求情的折子臣還沒有遞上來。”曹化淳小心翼翼的回道。
“區區一個在野的臣子就有這麽多人為他求情,還說沒有結黨?奏折全部留中!讓錦衣衛盡快審出結果!”
“臣遵旨!”曹化淳指揮幾個小太監將求情的奏折搬下去,隨後去傳旨去了。
次日朝會之上,仍不斷有官員上疏為錢謙益等人辯解, 皆被溫體仁駁了回去,甚至有言官不惜以全家性命擔保錢謙益沒有結黨營私,崇禎當即令錦衣衛扒了他的官服投入大牢。
仍在獄中的錢、瞿二人始終不認為有結黨營私,上了第二份自辯的奏折,不過呈上之後崇禎連看都沒看一眼,很快就親自下旨定了他二人的罪,罪名正是結黨營私。
溫體仁在聽到錢、瞿二人定罪之後,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不過皇上沒有定他倆的死罪,令溫體仁有些失望,他始終擔心錢謙益會東山再起,東林黨在朝中的勢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不久之後遠在荊州的朱桓也得到了消息,錢謙益的案子結了,溫體仁算是保住了首輔之位,朱桓也得以暫時放下朝中之事,專注於譯書館的發展。
《天工開物》已進入最後的雕版印刷階段,就等第一版印刷出來之後送往各地銷售。此前朱桓一直打算籌建一個譯書館,翻譯西方的一些著作,盡管從萬歷以來有眾多的西方傳教士借著傳教帶來大量的書籍,這些書籍已經有許多人翻譯過了,但數量有限,並未引起多大的反響,只在少數開明的士大夫中間傳播。
朱桓準備延攬這些精通西方語言與知識的士人一同翻譯更多的西方著作,正好他得到一條消息當年法蘭西傳教士金尼閣到中國傳教時曾帶來七千冊書籍,幾乎涵蓋了歐洲自文藝複興以來神學、哲學、自然科學、文學藝術等等各個方面的書籍。
這些書籍只有少部分帶到京師,由徐光啟、李之藻等人翻譯成中文,絕大部分還滯留在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