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文鬱大聲下令道“炮兵隱蔽好，做好所有的發射準備，沒有命令之前禁止開炮！騎兵分列兩翼，護衛側翼安全，預備隊原地待命，隨時準備作戰！”

　得到命令後，各部也隨即展開部署，等到教軍開始前進的時候，所有部署都已經完成。

　“這些都是能走的賞銀，都給我拚了命的殺，誰要是膽怯了，別說侯爺饒不了你們，我葉良辰都饒不了他！”

　望著排山倒海般壓過來的教軍，明軍一個千總大聲吼道。

　一眼望去，這些教軍如同洪水一般，前赴後繼的撲過來，他們沒有整齊的軍裝，穿的是五花八門的，很像是一群臨時組織起來的農民，甚至有些類似流寇，但相比於流寇也有很大的不同。

　白蓮教自起事以來一路攻城拔寨，隊伍迅速擴大不說，還搶走了大量的物資，雖然軍裝上沒能統一，但武器方面卻是有保障的。

　他們自己就有不少工匠，起事之前就秘密的打造了大量的兵器，後來一路攻佔了很多城池，官府的軍械庫還有不少武器，也都被他們裝備起了，所以武器方面還是比較統一的，不至於出現拿鋤頭和扁擔打仗的情況。

　不過，很顯然這些也都是炮灰罷了，他們之中除了軍官和他們的心腹之外，基本都沒有佩戴盔甲，大部分的盔甲都集中到了徐詩銘的那四萬多精銳手裡，柯大飛帶了一萬精銳出來，他也是打算利用這一萬人，破開明軍的戰陣。

　這被當做炮灰的一萬五千教軍，被分成三個波次，基本上每一波次就是四千六七百人，當然還有幾百個督戰的，防止出現擅自逃跑的情況。

　“殺一個敵兵，賞銀二十兩！”

　“殺一個什長，賞銀五十兩，發盔甲！”

　“殺一個隊正，賞銀一百兩，發戰馬！”

　……

　教軍的軍官們不斷喊著賞格，激勵著這些炮灰拚命向前。

　“開始吧！”

　望著教軍接近到五十丈左右，鄧文鬱淡淡的下令道，然後令旗官揮動旗幟，各哨的百總紛紛下令開火。

　一陣陣轟鳴上響起，數百發子彈噴射而出，衝鋒的人群中接連有人撲倒下去，後面的人很快就補上了缺口，繼續前進。

　斜後方的一處山坡上，常延齡正靜靜地注視著前方的戰況，而他的身後，則是整裝待發的三千神機營戰士，一旦振武營扛不住了，這三千大軍隨時可以上去救場，不過現在看來，振武營還是能夠應付的。

　振武營的軍陣中不斷升騰起白煙，教軍中間最為密集的部分，成片的人倒下，這些教軍士兵，也大多是沒有佩戴盔甲的，毫無疑問這是拿來消耗火力的，最終用來破陣的，肯定就是教軍後陣的那些披甲精銳。

　很快，第一波衝鋒的教軍勢頭漸漸被擋住，傷亡的增加，使得他們的勇氣漸漸被磨滅，雖然賞銀很多，但望著同伴一個個倒下，不少人已經慌了。

　“砰砰砰……”

　又一輪射擊過後，中部的第一波教軍支撐不住了，紛紛開始後撤，由此帶來連鎖反應，左翼和右翼也跟著開始撤退。

　不過，他們的撤退還算有序，撤到後面去之後，露出來的則是教軍的第二波隊伍，他們緊跟著第一波的步伐，現在接過了進攻的重任。

　第一波隊伍承受了七八百人的傷亡，但成功的將距離拉近了不少，第二波隊伍頂著明軍的火力，繼續踏步向前，在抗過三四輪火力，付出三四百人的代價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明軍陣前。

　不過這一次，明軍的攻擊是針對兩翼的，因為中陣位置是長矛兵，一手長盾，一手長矛，盾牌之間組成了一道盾牆，抗衝擊能力最強。

　教軍的中陣受到的打擊最小，最先與明軍碰上，然後血腥的肉搏戰開始了。

　振武營的士兵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將長矛從盾牆之間的縫隙，不斷的捅出，收回，再捅出，再收回，動作很簡單，但每一次捅刺都會有一股鮮血噴出，場面極為血腥。

　教軍雖然也有盾牌，但他們本身就是被當做炮灰來用的，根本沒有什麽訓練，配合更是無從談起，有些倒是幾個人有默契的利用盾牌組成一個小的防護圈，但擋不住明軍十幾敢長矛一起捅過來，這些小小的防護圈瞬間被擊破。

　沒多久，兩翼的教軍也抵達陣前，但這些火銃兵前面同樣有兩排長矛兵，他們雖然沒有盾牌，但兩排長矛支撐起來，就如同一片槍林一般，硬衝就是找死。

　教軍士兵試圖用大刀砍斷這些長矛，但他們驚奇的發現，這些長矛雖然是木杆的，但外麵包括了一層鐵皮，人多擁擠的情況下，很難將其劈開。

　最令人絕望的，還是後面的火銃兵，在長矛手的保護下，依舊在不斷地裝填，開火，即使前排教軍有盾牌，少量精銳還有盔甲，但如此進的距離，哪怕是鳥銃都能擊穿，更別提性能更為優越的天機銃。

　隨著槍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教軍也成片成片的倒下，他們之中也有一些弓箭手和火銃兵，但才是缺乏統一指揮，人數也不算太多，難以抗衡。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承受了近三成傷亡的代價之後，這第二波的教軍也崩潰了。

　不過他們的崩潰不是從兩翼開始的，而是從中陣開始的，雖然中間的明軍都是用的冷兵器，但這種臉貼臉的肉搏戰中，尤其是教軍大部分都沒有盔甲的情況下，冷兵器的殺傷效率格外高。

　中陣的潰敗，很快傳到兩翼，引發了兩翼的潰敗，這一輪他們的傷亡比起前一輪更大，最起碼折損了一千五百人，其中有一半都是死在中陣的長矛兵之下。

　當然，教軍並沒有就此放棄，他們後面的第三波很快就衝了上來，頂替第二波的位置。

　第一次接戰僅靠火銃兵就擊退兩千教軍，現在又接連擊退兩撥加起來近萬人的教軍，讓明軍的士氣大振，雖然損耗了一些體力，但每個人此時都信心十足，堅信能夠取得勝利，這些教軍士兵就是一個個能走的戰功。

　哪怕人數上面不佔優勢，但他們越戰越勇，如林的長矛不斷地捅出去，刺入教軍士兵的身體，戰陣毫不動搖。

　火銃兵在長矛兵的掩護下，輪番開火，雖然也有一些被教軍中的火銃兵和弓箭手所傷，但他們可是人人披甲的，即使中箭或者被子彈打到，也很難一擊斃命，反倒是那些弓箭手和火銃兵吸引了他們仇恨，齊刷刷的子彈過去，死了不少，活著的也只能躲避，再次尋找還擊的機會。

　後方的柯大飛，依舊緊盯著前方的戰局，這一萬多人就是消耗明軍體力和彈藥的，沒指望他們衝破戰陣。

　但明軍的凶猛程度，還是超出了他的預估，而且他更擔心的是，明軍究竟有沒有火炮，有的話又有多少開門，畢竟截止目前明軍打的還算順利，就算有火炮也不著急拿出來，這一不確定因素，讓柯大飛不敢一股腦的壓上去。

　與此同時，朱瑞，李林也沒閑著，雖然他們分別率領的前兩撥兵馬都敗退下來，但損失不算特別大，加起來還不到總兵力的三成，經過他們的重新整頓，又組織了一波六千人的兵馬，加入戰團。

　這一波兵力的加入，讓明軍的壓力頓時驟增，鄧文鬱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了，畢竟這敵兵數量太多了。

　不過這個時候騎兵還不能動，教軍的騎兵也在等待，這個時候誰先動騎兵，誰就處於被動地位。

　沒辦法，現在只能上炮兵了。

　振武營一共三十門野戰炮，都是按照范景文的要求，根據天策軍的雲飛炮仿製而來的，不過沒有樣品，煉鋼技術也不夠，性能就差不少。

　這三十門炮分成兩個規模，十門兩千五百斤的重炮，二十門一千六百斤的普通火炮，前者的性能比不上天策海軍兩千斤的海戰炮，後者也才勉強達到了天策軍雲飛炮的效果。

　雖然多出來的擊敗百斤，使得轉運起來時分不方便，但相比於笨重的紅衣大炮，已經算是時分的輕便了。

　在鄧文鬱的親自指揮下，中陣的長矛兵以哨為單位，中間讓出五個缺口，原本防守這一區域的士兵迅速後撤，讓出五條寬度五六丈的通道，這些後撤的士兵則繼續列陣通道兩側，保護側翼安全。

　那些拚命想衝破明軍中陣的教軍士兵看到這一幕，無不欣喜若狂，在他們的理解中，這就是明軍崩潰了啊。

　於是，一個個人爭先恐後的朝著缺口湧去，但衝進去才發現，他們的兩側全是密密麻麻的長矛，只不過換個方向罷了，想要想兩側衝散明軍的軍陣，根本就不可能。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驚恐的一幕，在通道後方不到二十丈的位置，擺放著六門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自己。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這些火炮發出一陣陣閃光，緊接著白色的硝煙升騰而起。

　“轟轟轟……”

　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一枚枚實心炮彈從炮口激射而出，呼嘯著飛向近在咫尺教軍。

　不足二十丈的距離，將火炮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每一發炮彈下去，就在成群的教軍打出一條血胡同，如此密集的人員，使得炮彈的威力沒有哪怕一丁點浪費，最後炮彈不是落在地上，而是動能耗盡，卡在最後一個人的身體裡面。

　一時間，血肉橫飛，到處都是飛濺的殘肢斷臂，還有不知道從哪個部位掉下來的肉塊。

　負責指揮這第三波進攻的蔡元，聽到火炮的轟鳴聲，心頭為之一震，甚至有了轉身逃跑的念頭，還好控制住了自己的雙腳，自己如果一亂，這萬把人直接就亂套了。

　原本以為明軍匆匆趕來，根本不會攜帶笨重的火炮，現在聽著如此密集的炮響，他知道自己是失算了，但此時已經身處人群之中，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況，他也只能繼續帶隊往前衝，順著缺口衝進去，他們就還有希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一輪的炮擊效果相當可觀，衝進來的教軍差不多近千教軍，炮擊過後，站著的差不多只剩下一半了。

　事實上，這個時候如果用散彈，殺傷效率會更高，這一波教軍幾乎可以全滅。

　不過散彈也有個問題，控制不好容易誤傷通道兩側長矛兵，畢竟散彈范圍大，有些不太好控制，而且相比於散彈，實心炮彈的威懾作用更強。

　散彈打過去也就是一個個血窟窿，比火銃打出來的窟窿要大一些，雖然死的人多一些，但視覺效果也就那樣，實心炮彈可就不同了，一路穿透下來，有人被打斷胳膊，有人被打斷腿，有些被打中腦袋，腦漿子混著血濺周圍人一臉，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果然，殘存的教軍士兵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不少人直接就崩潰了，也不管什麽軍令不軍令了，扔掉手中的武器掉頭就跑，全然不管身後還有不少同伴。

　由於人群太過密集，後方還沒有湧進通道的教軍士兵只聽到一陣陣巨響，並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麽，還在繼續前進。

　前邊幸存的人想要逃跑， 後方的人還在繼續前進，直接就擠成一團，進退不得。

　一些已經徹底瘋狂的教軍，看著明軍的炮手正在重新裝填，再看著前方擋路的友軍，不顧一切的撿起地上掉落的刀劍，朝著前方的戰友頭上劈砍過去，想要砍出一條生路。

　“轟轟轟……”

　正當他們瘋狂的砍殺友軍時，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陣巨響，不少人的生命都定格在了這一刻。

　這一次炮擊的效果，遠比第一次更好，密集而又擁擠的人群，成了絕佳的靶子。

　就如同割麥子一樣，每一發炮彈打進去，就在人群中打出一條血胡同，一片人撲倒在地，就像是倒下了一片麥苗一般。

　炮擊過後，擋在蔡元前方的人死傷近半，一些人嚇得趴在地上，視野開闊了不少，他才終於看清楚前方地獄一般的景象，到處都是屍體，基本就沒有幾具完整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大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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