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副督察長雖然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他的話卻讓陳曉峰趕到暖暖的，有了余副督察長的支持，在租界裡要想找到那個大胡子，絕對不是個難事。

更重要的是在陳曉峰看來，余副督察長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流露出任何對自己的不滿和嫌棄，這讓他感覺到余副督察長，好像已經默認了他與余夢萍的來往，這才是真正讓陳曉峰感到興奮的地方。

陳曉峰極力地用語言描繪的那個大胡子，同時說出了那個大胡子所開轎車的車牌號。

余副督察長一聽，立即給警務處值班室打電話，讓他們查一下陳曉峰曝出的車牌號，沒一會兒他們就來電話，說那個車牌號屬於白俄的一個皮貨商，名叫亞歷山大。

不過他們又說，亞歷山大今天中午到巡捕房報案，說他的轎車被人偷了，但傍晚的時候，另一個巡捕房又在租界裡找到了他的轎車，並且還給了他。

也就是說，從目前所了解得情況來看，應該是那個大胡子偷了亞歷山大的轎車，把車開到了大千世界的門口，目睹了三個殺手和千奈美，對陳曉峰的謀殺未遂之後，立即逃之夭夭，而且把車也丟在了租界內。

陳曉峰聽到那輛車是白俄皮貨商的，立即就想到了葉卡捷琳娜，那個白俄貴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何況劉三愣還說過，葉卡捷琳娜最近還托那個白俄舞女打聽過自己，霎那間，弄得陳曉峰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不過想到這是在余夢萍的家，而且余夢萍就在樓下，陳曉峰立即又為自己的想入非非有些自責，總覺得自己已經心有所屬，不應該再去想余夢萍以外的女人。

余副督察長放下電話之後，面無表情地安慰起陳曉峰:“放心吧，我會在最短的時間把那個大胡子找出來。至於你的父親，你用不著著急，如果出事的話早就出了，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綁匪絕對不是針對你父親的，否則在你家直接把他解決就可以，沒有必要花那麽大的精力把他弄走。而今天你在大千世界遇上的情況，很有可能是那個大胡子偷了那輛轎車，然後帶著三個殺手準備謀殺你，結果看到你有幫手，所以隻好掉頭就走。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他還會聯系你的。”

陳曉峰聽完，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同時立即反應過來，綁匪會不會在下午給特工總部去過電話?

“副督察長大人，我......我能不能借您電話用一下，我想知道綁匪是不是給我的辦公室去過電話?”

“當然可以。”

陳曉峰立即撥通了自己辦公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李部長安排的那個秘書，秘書告訴他，從下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給他辦公室打過電話。

陳曉峰放下電話之後，坐在那裡有些不太自然，他以為余副督察長叫他上來，主要是為了談他跟余夢萍之間的事，沒想到現在扯到他父親的頭上，現在都有點無話可說了。

就在他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余副督察長突然問道:“我說陳曉峰，你願意替我工作嗎?”

陳曉峰一愣，不知道余副督察長是什麽意思?心想:難道他是同意了我和余夢萍的婚事，想讓我到租界巡捕房來工作，以便好好培養我?

“副督察長大人，我......我沒明白您的意思。”

余副督察長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向陳曉峰解釋道:“想必你也清楚，我主要負責的是租界的治安，可咱們租界一點都不安寧，除了山城和延安之外，東洋人以及你們特工總部，經常在這裡搞事情，而且他們安插了許多眼線在租界，

所以我也需要在他們身邊有我的人，如果你願意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替我工作，我每個月付你五十塊大洋作為活動經費，一旦東洋人和特工總部企圖在租界搞什麽大型暗殺活動，希望你能在第一時間通知我。”陳曉峰一聽，頓時涼了一截。

從第一眼見到自己開始，陳曉峰就發現余副督察長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開始他一直以為，余副督察長是以準嶽父的身份，悄悄地觀察自己這個未來女婿的一舉一動，而且從事後的情況來分析，貌似她對自己非常滿意。

陳曉峰似乎反應過來，余副督察長對自己的觀察，主要是基於自己是不是適合做他的線人，與余夢萍的事沒有一毛錢關系。

雖然他面對余副督察長時一直就很局促，但骨子裡卻始終洋溢著一份喜悅的心情，但現在卻不一樣，陳曉峰發現他是想利用自己去搞東洋人和特工總部的情報，心情一下子低到了極點。

雖然他沒開口，但這種細微的變化卻沒逃過余副督察長的眼睛，余副督察長立即笑道:“有件事我還得跟你說明白，你替我工作與否，跟你和夢萍的關系沒有任何掛鉤。不管你是否同意為我工作，既然夢萍那麽喜歡你，作為一個父親，我沒有任何理由反對。”

——臥槽，這是真的嗎?

喜出望外的陳曉峰，差一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激動得連氣都有點喘不過來的樣子，趕緊點頭道:“我......我同意，我現在就替您工作，每天都把我所知道的東洋人和特工總部的任何情況向您匯報。”

余副督察長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過我還得跟你說清楚，你不是在替警務處工作，而是我私人的線人，你的活動經費是我私人給你的，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向任何人承認你是我的線人。”

陳曉峰連連點頭:“這個我清楚，您放心，其實我更願意替您私人工作，至於活動經費的話，我一分錢都不要。”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只要余副督察長同意把女兒嫁給他，他倒貼錢為余副督察長工作都可以。

余副督察長卻說道:“活動經費是一定要給的，你有錢可以存起來，將來要娶夢萍的話，總是要花錢的，作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難道你願意別人在背後戳著你的脊梁骨，說你是吃軟飯的嗎?”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曉峰就不再好說什麽，總感覺余副督察長與眾不同，自己能夠碰到這麽個嶽父，絕對是前世修來的。

余副督察長把辦公室和家裡的電話，全都告訴了陳曉峰，而且為了保密起見，有時特工總部有大行動，恐怕不會讓人自由活動，甚至會控制往外打電話。

余副督察長又告訴他，在距離特工總部不遠的地方，有個福來雜貨鋪，你有什麽消息，可以在那裡去買老刀牌卷煙，而且只要他買煙，什麽話都不用說，余副督察長就知道有大行動。

聽他這麽一說，陳曉峰就知道余副督察長，一直在暗中觀察特工總部的行動，那個雜貨鋪的老板一定是他的人，過去專門用他來盯特工總部的梢，只不過效率不高而已。

因為只有特工總部在行動之後，所有車輛經過雜貨鋪門口的時候，雜貨鋪的老板才能給余副督察長打電話，現在有了陳曉峰提前通氣，余副督察長就能做到有備無患。

而且他這種約定最好，陳曉峰既然用不著說話，也就沒有必要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出去，他完全可以帶著另一個人，甚至還用不著他掏錢，就能把消息傳出來。

不過陳曉峰撓了撓後腦杓，有些尷尬的笑道:“問題是我......不抽煙，而且特工總部的人都知道。”

“那你就現在開始學抽煙，你要知道，有的時候抽煙喝酒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掩護，甚至可以利用這些嗜好傳遞消息。”

陳曉峰沒想到余副督察長居然這麽開明，雖然已經同意了自己與他女兒的婚事，但卻不反對自己抽煙喝酒，這樣的嶽父天下難找。

緊接著余副督察長又問道:“你殺過人沒有?”

陳曉峰趕緊搖頭:“沒......沒有，哦，不過有一次參加行動時，誤殺了一個人，雖然那個人本來就是我們的目標，但我真的沒想到要開槍，是因為我的夥伴死，他的身體倒向我，使得我不由自主地扣動了扳機。 ”

余副督察長說道:“你要學會殺人，想想南京大屠殺，想想東洋人所到之處禽獸不如的行為，在這個年代，殺人，有時是伸張正義的唯一途徑！”

陳曉峰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有點發慌。

最後余副督察長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東洋人到處在找你，還有那個劉科長的太太，出去之後給他們打聲招呼。”

“是。”陳曉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可余小姐那裡......”

“沒事，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余副督察長和陳曉峰下樓的時候，余母和余夢萍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余母看到平時不動聲色的余副督察長，臉上早已是一副輕松的表情，心裡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余夢萍則不然，她看到父親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心裡忍不住直打鼓，不知道他們交談的怎麽樣了?

余副督察長走到大廳的門口，突然轉過身來伸手跟陳曉峰握了握:“那就這麽說了，時間不早，你趕緊回去。”

“是，副督察長大人。”陳曉峰轉而朝余母和余夢萍一鞠躬:“余太太，余小姐，我先走了。”

等到陳曉峰已經走出客廳的大門時，一臉愕然的余夢萍如夢初醒，她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指著陳曉峰，一邊追出去喊道:“哎......哎——”

余副督察長轉過身來，板著面孔對她說道:“怎麽，你還想留他在家裡過夜?記住，以後你還得用心讀書，如果天天就想到跟他在一起的話，我就不讓他再進我們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