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天聖四年,在前往蘇門山的大道上,行來一輛高蓬大車。
“哇,哥哥好棒!僅僅依靠一枝梅花就佔卜到這個路口有幾隻喜鵲,在我看來這是好彩頭。”
“呵呵,雕蟲小技爾!真正的卜算之道時時刻刻都可看到天下大勢脈絡,看到人世間的興衰罔替,有一天能夠超脫天地大環境才算真正入道。為什麽很多卜算大師先入道家,後來轉投佛門?概因將命理玩到極致不得不接受佛門那套宿命論!唉!在我們命理師眼中,就像真的存在輪回一樣,令人好生畏懼!好生畏懼呀!”
少女咯咯直笑:“哥哥肯定做不成那些大和尚,因為哥哥在尋求超脫,成仙成道才是哥哥的歸宿。”
“是啊!我這性子跳脫,和那些大和尚坐而論道總覺得他們暮氣沉沉,滿是條條框框,所以與其身在輪回之中,不如想辦法跳將出去,那才是真瀟灑,真風流!”剛剛行了冠禮沒幾天的少年坐在大車中侃侃而談,時而逗得妹妹發笑。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塵土飛揚,有兩名騎士帶著十幾名彪悍大漢跑過來,看到大車上的少女哈哈大笑:“肥羊來了,把這個小妞給我綁回去,灑家最看不慣書呆子,把他給我就地解決掉!”
少女驚叫,左右家丁抽出鋼刀,然而在這群大漢面前根本不夠看。
少年長身而起,掐指一算皺眉說道:“不對啊!為什麽會這樣?我出行前已經算過了,路上安然無事,不要說匪類,就算人影子都不會見到幾個。”
為首大漢仰天大笑:“說你是書呆子有錯嗎?天地為桎梏,你難道就沒有算過?你身邊之人該不該存在?”
“該不該存在?”少年看向身邊,只見幾片梅瓣灑落在桌面上,他突然捂住胸口發出一聲慘痛呼叫:“不,為什麽會這樣?你們到底是誰?我妹妹怎麽可能不存在?她是與我一同降生的孿生妹妹!”
“哈哈哈,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你心中早就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那又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邵堯夫,邵雍,邵康節,邵子……”
“哢嚓……”晴天一聲霹靂,少年的身形晃了一下,悲傷大吼:“不,為何要讓我失去至親?”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歎息。
“唉!那是因為這僅僅是一場夢,老祖!還要繼續下去嗎?”
少年無視歎息聲,顫抖著身軀說道:“繼續!”
劫匪們哈哈大笑,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家丁,將手伸向二八年華少女。
劫匪變得瘋狂起來,抽出刀子向少年劈去。
“鐺鐺鐺……”少年並非手無縛雞之力,急忙抽出佩劍與劫匪大戰起來。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他在妹妹的叫喊聲中負傷了。
鮮血飛濺,令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該如何是好?
關鍵時刻,邵雍掐指算來,腦海中靈光乍現。
他向左踏出半步,迎著劫匪的鋼刀和身撲了上去,只聽“撲哧撲哧”兩聲響,劫匪中的二頭目用鋼刀刺穿了他的身體,他的佩劍也刺穿了劫匪的身體,一命換一命。
這時,路上有人趕來,劫匪們打了聲呼哨,連屍體都不要了,慌慌張張退去。
不多一會,趕來一夥廂兵,他們看到戰場呵呵直笑,趕緊跑上前去翻找財貨。
原來那些劫匪是他們驅趕過來“打獵”的獵犬,要不是這般操作,區區廂兵哪有好日子過?
“頭,這個白面書生不像窮措大。巧了,刀口避開了所有要害,救回去沒準還能活,這可是萬家生佛的大功德!”
“哈哈哈,說得好,咱們就是要萬家生佛!如果今天把這個小白臉兒救回去,他和他的家人還不感恩戴德?手腳麻利著點兒,趕在晚上之前回去吃頓好的,幾個半掩門還等著老子呢!”
“放心!現成的車馬,誤不了頭的事兒。”廂兵們見到奄奄一息的家丁,上去就是幾刀,亂刃將其砍死,眼睛不曾眨半下……
就這樣,邵雍得救,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他急忙起卦,不由得捏緊拳頭,看向推門進屋的廂兵。
“咦,讀書人你醒了!這就好,沒有白白讓我們費一番功夫。”
邵雍剛要怒斥,旋即反應過來,他現在身在虎口之中,空有一身卜算之道卻無法逆天改命。
如果惡了這些廂兵,對方眨眼之間便會化作暴徒,將他這個身負重傷的書生結果掉。
到那時不但不能逆天改命,還要將自己葬送進去,真是天發殺機,無可躲避。
“在下林縣上杆莊邵堯夫,家中薄有資產,還望小哥在鄉裡鄉親中募集人手,誰若是能將我那妹妹救出虎口,就算傾家蕩產也要報答他!快去!我那妹妹身陷囫圇,全指望我這個做哥哥的救她,晚了也許就來不及了。”
廂兵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沒準兒是一頭肥羊,就是不知道那幫混人昨夜有沒有把小娘子玩死,現在還來得及嗎?
“好嘞!這就去找大哥商議,必不讓書生失望!”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裡,書生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既然說了,要傾家蕩產救人,那肯定沒有錯兒。
邵雍悲從心生,妹妹處境堪憂,他甚至不敢起卦算妹妹的處境。
過了好半天,廂兵頭目提了提褲子,走入房間抱拳道:“哎呀!見過書生,我已經派人去想辦法,你現在傷重,什麽都做不了,不如修書一封讓家裡趕快派人過來,我們廂兵一定全力以赴,將那些殺千刀的匪類找出來斬殺掉……”
這混蛋話裡話外的意思讓邵雍無比憤怒,明著是說救人,實則貪圖財貨。
究其根源還是妹妹早在出生時便會夭折,強行留下一人令世界產生連鎖性動蕩,猶如一串串漣漪擴散,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以至於卜算手段出現偏差。
“好,只要是我邵家能拿得出來的,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邵雍只能滿足對方的貪婪。
廂兵頭目喜上眉梢,暗道果然是一隻肥羊,得趕緊想辦法保住那小娘皮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