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光影搖曳,殺機交錯!
有臉譜人一頭扎入地面,想要借土遁逃之夭夭。
不料方圓數十裡內所有妖氣向著此地匯聚,片刻之間將他們從地下逼了出來,隻能咬牙回身與周老魔轟轟隆隆對決。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由於九九歸虛在臉譜人構築的陣列中央爆發,封死了他們平日裡大半賴以逞威的手段,所以周烈佔盡便宜。
還有一點十分重要,可以說是主導這場戰鬥勝利的決定性因素,那九道祭給九字真言的心神非常強大,然而他們越強大,在魔君執念下越要做牛做馬,合力推動九字真言向著周圍斬殺。
“哢嚓……”
有身影被攔腰截斷,額頭升起一縷銀光,不等遁出心神便被吞噬!
四品雄祖,三品朝宗。
修士處於四品雄祖期,還無法單靠心神與同階修士作戰。如果已經晉升三品,成為當之無愧的王侯,哪怕心神單獨存在也足以碾壓四品修士,與同階修士交手也並非毫無勝算。
這些臉譜人都是四品,而周老魔雖然不是三品,卻可以在四品之中橫著走,瘋魔般拚殺下來終於乾掉了大部分臉譜人,只剩下一個刀馬旦,兩個醜角和一名老生。
四個人,他們正在擺脫九九歸虛的影響,同時召喚收割者過來,哪怕無法對付周老魔,多多少少也能牽製片刻,隻要有這片刻工便夠了。
這四個臉譜人想得很好,周烈卻未能讓他們如願。
“嗡……”降魔杵急顫,某個瞬間忽然拉扯出纖細銀光,接著便是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不好!周老魔在自爆九字真言!”四名臉譜人心頭大駭,他們急忙施展保命手段,心中已經將周烈詛咒一萬次。
恍惚之間,纖細銀光切割而過,全靠祭入九字真言的臉譜人心神發威。
這四名臉譜人雖然厲害,卻架不住銀光一次又一次切割,他們僅僅堅持了半分鍾,所依附的身軀便相繼崩潰,連同近日製造的收割者一起葬身此地。
當最後一名臉譜人化作肉泥,周烈癱軟在地累得呼哧呼哧直喘,他邊喘邊想:“我一直以來非常小心,運用九字真言掩蓋自己的劍道修為和真魔陽炎炮。可是千小心,萬小心,還是被敵人勘破了身份。好在勝負已分,死死封殺住這些家夥,等一會兒滅去此間痕跡,便可高枕無憂了!想要知道是誰滅殺他們?問鬼去吧!”
微風吹襲,周烈心頭一凜,突然回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山坡上行來一道身影。
話音徐徐傳來:“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也就片刻工夫,只見一頭毛驢馱著一名男子來到近前,他輕輕搖晃手中枯柳說道:“人人皆有良知,雖然身處血腥沙場,卻更要遵循內心的良知,以達到寧靜於內,無敵於外的境界。”
周烈看到這名男子,全身寒毛都站立起來,微微跨出一步,以此調整有些僵硬的身軀,抱拳說道:“見過陽明先生。”
“哈哈哈!”
男子仰頭大笑:“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也對,我沒有掩蓋自身氣機,總覺得躲躲藏藏不符合自己的道。當然,井中月,水中花,我非我,心非心,陽明先生不過是個稱號罷了。你看我騎著小毛驢,倒著騎可以是張果老,斜著騎可以是袁天罡,正著騎也許是王陽明,是耶非耶全在於心。”
周烈再次抱拳,誠懇說道:“晚輩受教了,僅僅片刻工夫,前輩就變換了三次氣息,第一道氣息飄然若仙,第二道氣息胸藏乾坤,第三道氣息宛若神龕上的神像。如此看來,隻要前輩願意,可以變成這天底下任何一個人,甚至是那些無中生有的人物,令晚輩大開眼界。”
“哎!這些變化隻是表象,應該再想得深一些,究竟哪個是本我?哪個是他我?你可曾審視自己分個清楚?”王陽明輕輕拍向毛驢,轉眼之間向著大道行去,留下話音說:“那些臉譜人玷汙了佛寺,雖說佛家早已沒落,有道高僧在他們的時代便寂滅了,可是我覺得應該給予佛家寶刹一點寧靜,所以趕過來除魔衛道。”
話音越來越遠:“你先行出手解決了他們,省了我不少麻煩,值得稱道。雖然看你心神已經遁入魔道,卻令我倍感欣慰,想不到這天底下竟然有人懷著如此難得的赤子之心,都說地藏菩薩發宏願,說地獄不空誓不為佛,而你能在這茫茫末世與天地簽下重契,難得,難得……”
話音漸不可聞,周烈放松下來,不過他的神情突然變了。
只見地面上插著一根柳枝,原本枯敗的枝條上抽出嫩葉,他急忙召喚降魔杵打開光幕,仔細探尋這根柳枝的奧秘。
“心道?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這根柳枝原本枯敗,卻仿佛迎來了春天,滋生出嫩芽。可是沒有春風,隻有一點心念縈繞其上,偏偏能夠使它化作綠絲絛!”周烈閉上雙眼仔細感知,接下來他做了一件也許連王陽明都要大跌眼鏡的事情。
他將纖細柳枝團在一起,放入口中康吃康吃大嚼。
嚼碎了之後,仰頭吞服下肚,有些回味的說:“味道還不錯,多謝陽明先生指點迷津,這顆心我吃掉了!知行合一嘛!落在肚子裡才好消化。嗯,有那麽點感覺了,我得找個地方如廁!”
王陽明若是知道周烈做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從毛驢背上一屁股跌到地面。
這小子糟蹋了他的一片苦心!本來感懷這顆難得的赤子之心,留下一根柳枝點化心道,可是有人牛嚼牡丹,白瞎了一次分出本我和自我的曠世機緣。
周烈笨嗎?沒有弄明白王陽明的用意?
這不是笨,而是執著!
他是魔君啊!繼承劍聖衣缽時就走了相反路線,踏上了一條背道而馳的艱辛道路,今天得到這份機緣,他同樣無法走上正途,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