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的箭總是射不中,可威脅一直都在,也先又要躲避樊忠的刀,又要注意身後的箭,還要還擊,一時手忙腳亂。
他這邊受阻,樊忠可一點沒客氣,一柄大刀氣勢如虹,直劈得也先沒有招架之力。
也先氣得吐血,道:“姓宋的小子,有種和我單挑。”
宋誠笑眯眯道:“樊將軍,擒下敵軍統帥大功一件,機會難得,不要錯過。”
擒下敵軍統帥!瓦剌太師!那個西至哈密,東至朝鮮半島一路橫掃的男人!拿下他,將一戰成名,封爵不一定,封個五品將軍妥妥的。樊忠眼熱,一柄刀使得如疾風暴雨。
也先頓感壓力大增,再這樣下去,不僅沒能把宋誠宰了,自己也得交待在這裡,他肩膀兩次中箭,現在還插著一枝呢,後腰一道傷口流血不止,騰不出手扯一下皮甲包扎,再這樣下去,血都流幹了,還怎麽戰?
這次又中這小子的奸計。他怒吼一聲,雙手奮力擋開樊忠的大刀,撥轉馬頭,跑了。
這人可是值一個五品將軍呢,哪能讓他跑了?樊忠緊追不舍。
宋誠命軍士大喊:“也先逃了,捉拿也先。”一時間,“捉拿也先”的喊聲四起,瓦剌軍本來佔上風,聽到這樣的喊聲,不免心慌,有先前離得近的,就著火光見也先被明將追得落荒而逃,心裡更犯嘀咕。
瓦剌軍心渙散,明軍士氣大振,佔了上風。
顧淳率領的三千人由右營殺入,隻遇到零星抵抗,一路勢如破竹,說殺個七進七出也不為過,直到遇到伯顏貼木兒,交戰不到三十合,顧淳落敗,被伯顏貼木兒率軍掩殺一陣,傷亡不少,隻好撤了。
炮彈自天上砸落,到處一片火光,伯顏貼木兒擔心朱祁鎮被砸死,趕緊出帳去找,路上要不是躲得快,就被炮彈所傷了,望見小帳完好,先松了口氣,可到小帳一看,沒人。這種情況,沒人也正常,留在帳中,那是等著被炮彈砸死哪。
他趕緊讓人去找,可找來找去,沒找到,得報明軍殺來,才吩咐心腹繼續尋找,自己率所部迎敵。
袁彬扛著嶽雨生跑到東北角,實在累得不行,找一個沒人的角落,利用帳遮掩,把他放下,道:“嶽兄弟,從這裡出去,走沒多遠就出敵營。我們就此別過,若能逃得性命,京城再見。”
嶽雨生也知道有他拖累,袁彬逃不了。兩人萍水相逢,這樣拖累人家,太沒道理,剛才他一直哀求袁彬放下他,就是這個原因。
“謝袁大哥。”嶽雨生連聲道謝,從營帳最中心逃到這裡,一路上炮彈四處砸落,好幾次在兩人身旁炸開,看得他心驚膽戰,袁彬這樣做,已是仁至義盡了。
袁彬抱拳:“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嶽雨生還禮,道:“袁大哥先走,我歇一會。”他實在走不動,怕得厲害啊。
袁彬點點頭,飛快穿過一座座營帳。這裡處於瓦剌營的邊角,炮彈大部份落在中心,帳篷並沒有損壞,不過瓦剌軍士受驚,四處亂跑,這裡沒什麽人。
嶽雨生目送袁彬的身影消失,炮彈也停了,又歇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一點力氣,起身想跑,帳外有人道:“給我搜!”
帳簾掀起,火把映照下,一個臉上一道刀疤的漢子叫道:“在這裡。”
三四人湧進來,把嶽雨生拿下。
嶽雨生閉了閉眼,到底還是沒能逃出去哪。
瓦剌營外,宋誠率軍追殺一陣,鳴金收兵,顧淳和他前後腳率軍回到明營,
見宋誠一身的血,開始以為是敵軍的,下馬後才發現宋誠受傷了,連聲吼:“大夫,大夫,都死哪去了?” 宋誠笑道:“一點小傷,沒事的。”
“這麽多血!”顧淳指著他被血染紅的手腕,以及鎧甲上的點點鮮紅,道:“還說隻受一點小傷?阿誠,你不要騙我。”
“真的隻受一點小傷,多虧谷子和樊將軍,要不然我們就陰陽相隔了。”
宋誠說的是實話,要沒有這兩人,他非死在也先刀下不可。顧淳解開他的鎧甲,谷子趕緊撕下衣襟,要幫他包扎,宋誠道:“先拿烈酒消毒。”
說話間,蘇沐語來了,麻利地清毒、用藥、包扎。
朱祁鎮也來了,不說戰狀,先關心宋誠:“怎麽傷成這樣?要不要緊?”
宋誠只是虎口迸裂,流了很多血看起來很嚇人,其實傷勢並不重,還能施禮, 道:“參見皇上。臣遇到也先,硬拚了一招,要不是臣的親兵谷子和小旗樊忠,臣怕是不能再見皇上了。”
“谷子和樊忠救宋卿有功,待朕回京再行封賞。”
樊忠大喜,趕緊謝恩,雖然讓也先跑了,沒能撈個五品武德將軍當當,但救了宋公子,皇上金口說封賞,好處肯定少不了。他咧開大嘴笑得眼睛沒了縫。
谷子有些懵,他救公子可沒想要封賞,他隻想當公子的親兵,不要當官。
宋誠笑道:“快謝恩。”
“我隻想跟隨公子,不想當官。”谷子大著膽子道:“皇上,你封賞我家公子吧。”
“哈哈哈。”朱祁鎮笑得極是歡暢,道:“好一個有情有義的親兵。你叫谷子?好名字。”
谷子怎麽是好名字了?谷子撓頭。
宋誠道:“皇上,臣已派出探子,查探敵軍的動靜,以臣看來,受此重創,敵軍很有可能退兵,臣請皇上下旨,乘他退兵之際追擊,務必把他趕們回草原,為死難同袍報仇。”
今晚的仇報得十分暢快,朱祁鎮一掃多日來的鬱悶,歡喜道:“卿不必事事奏朕,隻管放手去做。”
當日,他把二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交給王振,也是讓這人放手去做,想起這個人,他心裡又有些難過。
宋誠領旨,自去安排。
張輔聽說今晚炮轟敵營,把敵營炸成一片火海,死傷無數,宋誠和顧淳率軍夜襲,又殺敵兩千多人,已方隻死傷七百多人,歡喜得從床上蹦起來,一疊聲地道:“天估我大明哪!”說著說著,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