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馬車貴得離譜,但人人趨之若鶩,爭相定購。勳貴們名下產業極多,再貴眼也不眨一下,有肥缺的官員也沒負擔,可清流們就苦逼了,一輛馬車快頂一個月的俸祿,買了,難道一家老小喝西北風?不買,如果因為這事惹宋誠不快,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很多人一邊暗暗咒罵,一邊東籌西挪,湊齊車款,巴巴的上門預訂。
馬車作坊已從西寧侯府移到白紙坊,那裡有一片空地,原來的主人一聽說是西寧侯府看中,爽快地讓了出來。帝城冬天天寒地凍,建房子不方便,訂單又爆增,老專請示宋誠,先搭一個超級大竹棚,在竹棚裡製作馬車,待天氣回暖,再拆掉建房子。
馬車作坊剛搬過去,便開出極其優厚的條件招匠人,只要被挑中的匠人,工錢是外頭的三倍。一時間,京城的匠人全都聚到這裡,不管手藝如何,都要試試,萬一被挑上了呢。
作坊熱火朝天,附近也多了些兜售飲食的小販,每到中午,生意很不錯。
幾個在老專面前展示手藝,被留下的匠人高高興興走出作坊的大門,一輛拉風的馬車迎面駛來,車後幾十個護衛,幾人趕緊讓到一旁,就見馬車駛進大門,隨後大門關上了。
“宋大人來了。”一人輕聲道。
坊間瘋傳這是宋誠名下的產業,看來傳言不虛。
另一人道:“不見得吧?這些高官不屑於經商,又想賺錢,都是讓府裡的管家出面打理,宋大人那是什麽人?怎麽會來?”
另外幾人頻頻點頭,頓時覺得這人好高大上,連這個都分析出來。
車裡確實是宋誠,坐在他對面的,是微服私訪的朱祁鎮。
新軍掛在錦衣衛名下,理論上是朱祁鎮的親衛之一,馬車獲利所得,將作為新軍的軍費,朱祁鎮要過來看看,宋誠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下車,忙碌中的工匠沒有多少人理會這兩個身披大氅的年輕人,都上緊著乾活。
作坊分為幾部分,相當於現代各部門,每個部門製作馬車一部分,最後組裝在一起,就成為一輛新車。
朱祁鎮每個部分都看了,問宋誠:“這樣就成了?”
“是。”宋誠道:“您的馬車在後面。”
作坊流水線作業,朱祁鎮的禦駕不屬於流水線的一部分,特地另劈一個房間單獨製作,朱祁鎮特地去看了一會兒。
竹棚簡陋又不保暖,轉了一圈,兩人上車,宋誠道:“先是在京城銷售,接著鋪向全國,若是經營得好,將是一筆不小的收益。”
朱祁鎮笑:“曹大伴說,有些朝臣抱怨馬車太貴了,說你跟搶銀子似的。”
最近不少朝臣對宋誠有怨氣,宋誠當然知道,只是沒理會而已,我就喜歡你們不爽我,又奈何不了我,還得求著我賣你們馬車。
可朱祁鎮提到曹吉祥,宋誠的眼睛還是眯了眯,這死太監最近大拍周貴妃馬屁,想頂替死去的王振,成為掌印太監兼東廠廠公,野心不小。
周貴妃是太子生母,說話很有份量的。
宋誠道:“他們若知道這是為皇上新軍籌餉,想必又會拿祖製說事了。”
皇帝不顧身份,指使宋誠開作坊斂財,怎麽說也是丟祖宗的臉吧?
朱祁鎮笑道:“你我君臣既要乾一番大事,自是不用理會他們。”
馬車徐徐駛動,來到一處地方,卻是製作火銃的兵仗局。這次,宋誠看得很認真,可對現在的工藝,還是不敢苟同。
大明火銃的技術領先世界,可跟現代相比,差太多了。製作現代的槍支,以現在的技術,顯然辦不到,哪怕有他這個穿越者。
朱祁鎮卻很驕傲,神機營是三大營第一主力,不是沒有原因的,火銃雖然免不了炸膛,但只要認真操作,使用起來效果還是比弓箭兵器大得多。
宋誠也知道火銃給人質量差,易炸膛的印象,完全是因為到大明中後期,將領,軍心渙散,軍士要麽不認真填充火藥,要麽填充過多,操作不當是主因。
那麽,要如何改進呢?改進到什麽程度?現在的製作技術,能製作出什麽樣的槍支?各種槍支的優劣在宋誠腦中轉來轉去。
必須重新培養一批匠人。這是宋誠的想法,也是他的決心。
兩人回到馬車坐定,宋誠道:“臣以為,火銃犀利自不待言,只是不夠盡善盡美,臣想進行改良。”
“宋卿想怎麽做,盡管放手去做。”朱祁鎮並沒有細問,而是表態完全支持。剛才宋誠越看眉頭皺得越緊,顯然不滿意,既然他想改良,那再好沒有了。
宋誠還沒有決定提前把哪一款槍支的圖樣畫來,曹吉祥成為東廠廠公了,消息傳來,宋誠只是笑笑,這死太監有造反的毛病,要不要提前引爆?
曹吉祥兩大心願得償之一,大喜過望之下,居然大張旗鼓跑來宋誠這裡耀武揚威,一副小人得志樣。
“哎呀,宋大人,咱家真沒有想到,會執掌東廠。”他眼角的皺紋如菊花綻放,光潔溜溜的下巴卻透著詭異的粉嫩。
每次看到他這張臉,宋誠就忍不住犯惡心, 宮裡都是閹人,唯他長相出奇。
“本官也沒有想到,為了執掌東廠,廠公竟親自為周貴妃端夜壺。”宋誠笑眯眯道。
貴妃再高貴,也是要吃喝拉撒的,這撒嘛,自然是要用夜壺的,曹吉祥也真豁出去了,竟搶了小太監的活,不僅倒了周貴妃的夜壺,還把夜壺洗得可以當杯子用,把周貴妃感動的,當晚就在朱祁鎮枕邊吹十二級大風。
曹吉祥臉色大變:“你!”
他想說你怎麽知道,可轉念一想,眼前這人是特務頭子,怎會不知?於是咬牙:“你把手伸進宮裡?”
這要讓朱祁鎮知道,可是大罪吧?
宋誠笑眯眯道:“據說清早很多人欣賞了曹公公倒夜壺的美態,下官因要上朝,無緣得見,不知曹公公可否示范一番?”
一個臭氣熏天的夜壺放在曹吉祥面前,氣得曹吉祥三屍神暴跳,他是令人聞之喪膽的東廠廠公,現在少年讓他倒夜壺?有這樣欺辱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