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禦駕親征,一雪前恥!
顧淳激動了,一把扯住宋誠的衣袖,道:“阿誠,我們是兄弟對吧?”
“當然。”宋誠知道他想說什麽,微笑道:“我會向皇上建議,上次土木堡的軍士一並隨駕出征。雖說最後是我們大捷,可也先進攻時,我方的慘狀,你們是經歷過的。瓦剌連年遭遇雪災,牛羊凍死無數,時有騷擾邊關之舉,如果沒有意外,想必幾個月後就會出征了。”
顧淳興奮地握拳,一拳重重擊在桌面上,道:“這次定要生擒也先。”
“自從在土木堡被我們一路追擊,敗退回瓦剌後,也先的威信已大不如前,脫脫不花有奪權之勢,這次若再敗於皇上之手,怕是威信無存,脫脫不花怎會放任他大權在握?瓦剌分裂有望。”
“要等他們自相殘殺之後再滅?那多麻煩啊,直接乾掉算了。”顧淳雄心壯志之心大起,像大將軍似的一揮手:“就這麽定了。”
宋誠哈哈大笑。
也先怎會被動挨打不還手?瓦剌騎兵來去如飛,箭術如神,也不能小覤。一年多來,宋誠一直派密探密入草原,刺探瓦剌軍情,越是了解,越是覺得上次能勝他完全是僥幸,若不是火銃火炮打了也先一個措手不及,聽到槍炮聲馬匹又受驚,哪有那麽容易打勝?
這次哪敢再大意?如果宋誠自回京後開始準備糧草,也得秋後才能出征,秋冬草原寒冷,時有白災,大軍深入草原,怕有損折,不是勞師遠征的好時機。
宋誠的本意,是明春才出征,不過征倭大捷後,朱祁鎮興奮難以自己,信心爆棚,想盡快出征瓦剌,宋誠正在勸時,顧淳傳信,尚主風波陡起,宋誠不管不顧擅自回京,商議之事被打斷。
只要宋誠接受尚主,朱祁鎮必會重提征瓦剌之事。雖說連番出征會加重百姓負擔,但若是倭國挖到銀礦,國庫就有銀子了,很大程度上緩解軍費的負擔,經濟壓力也隨之緩解。
就在宋誠和井源率軍上船揚帆回京時,急調撥而來的一批挖礦能手已在張輔的安排下,隨同遷徙的百姓前往倭國,可以預見,島根的銀礦很快就會挖到,到時一船一船的銀塊運回京城,短時間內不用擔心銀子的事,朱祁鎮會更加堅定北伐之志。
這些宋誠自不會告訴顧淳,兩人說完公事,顧淳才想起來,道:“你吃飯了沒?”
不用他說,宋誠早就覺得饑腸轆轆了。打開門,呂氏站在廊下,聽到開門聲回過頭,慈愛地埋怨:“不餓嗎?有什麽話不能吃完飯再說?”
“娘,你怎麽在這裡?來了就進來啊。”宋誠虛扶呂氏,顧淳行禮後接過小丫環手裡的食盒,三人一起進去。
宋誠不在京中這大半年,顧淳常常過府探望呂氏,每次都會帶呂氏喜歡吃的榛子糕。
宋誠和顧淳從小玩到大,兩府又隻隔一道牆,宋誠也曾在外出回府時去素雲齋買榛子糕孝敬母親,因而顧淳知道呂氏這點小愛好。
顧淳手腳勤快把飯菜擺在桌上,除了兩人愛吃的菜,還有兩盅燕窩羹,呂氏道:“快吃吧。”
午飯時間早過,顧淳也餓了,端起一盅燕窩羹先吃一大口,鹹淡正好,不由笑道:“原來是伯母親自下廚。”
呂氏出身將門世家,當閨女時自是不會洗手做湯羹,自從宋誠出世後,她疼愛兒子,才開始下廚房,做的都是宋誠愛吃的菜,顧淳沾宋誠的光,也吃了不少,一嘗就嘗出來了。
呂氏一臉慈愛地看著兒子。
宋誠吃了一口燕窩羹,果然是母親所做,再吃一大口,含含糊糊道:“娘辛苦了。
”“你這孩子,還跟娘客氣。”呂氏嗔怪地道,順手幫兒子理理衣帶。
很久沒有吃到母親做的飯菜,宋誠不知不覺吃撐了,捂著滾圓的肚子放下筷子,道:“娘做的菜真好吃。”
“你這孩子,吃這麽多做什麽?”呂氏雖是嗔怪,唇角上揚,眼眸含笑,十分愉悅。
顧淳也吃撐了,撫著肚子直哼哼,知道宋誠和母親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喝了兩杯濃茶後起身告辭了。他是來慣的,宋誠沒送,而是和母親就便在書房的廳中說著家長理短。
“你回來,也該為你和蘇氏完婚了,過兩天娘讓你爹請欽天監擇個好日子。”呂氏是怎麽看兒子都看不夠,道:“她自己是醫者,該懂得怎麽調養吧?娘可盼著抱孫呢。”一點沒提起尚主的事。
孫太后的旨意剛下,這個時候娶蘇沐語難免讓她不快,可宋誠不在乎這個,這些天孤身在外,白天忙碌,心裡沒時間想別的,晚上一個人獨守空帳,隻覺十分難捱,他也想早點把蘇沐語娶回來,道:“多謝娘。這事我得便自己跟欽天監說吧,就不勞煩爹了。”
這個爹實在太不靠譜了,半丁點都不能靠他。
呂氏理解宋誠的心情,點頭道:“也好。”
呂氏略坐了一坐也就回去了,宋誠脫了外衣上床補覺,睡得正香時被推醒,卻是禦駕就快回京了,金吾衛傳回消息,著宋誠趕緊去迎接。
本來朱祁鎮離京是去親迎他,現在變成他去迎接朱祁鎮,宋誠失笑地搖了搖頭,問明蘇沐語和真子同車回來,趕緊穿衣洗漱。
天早就黑了,宋誠問來報信的金吾衛:“皇上要今晚進城嗎?”
一般來說,禦駕出京,預計到京城時城門已關,會在外駐蹕一晚,酉時后宮城不開是祖例,皇帝回京也不能更改,與其回京後進不了宮,倒不如在外駐蹕一晚,第二天才堂堂煌煌進京,所以宋誠有此一問。
金吾衛道:“屬下不知,屬下接到命令,宣大人見駕。”
宋誠明白了。
聖駕在京郊的行宮停下,隨駕的文武百官勳貴朝臣按官職爵位高低按排了房間,有一人一間的,也有兩人一間的,忙亂了好一陣子,才安置下來。
蘇沐語和真子被安置在朱祁鎮所居的宜安殿偏殿,殿門口有金吾衛把守,閑雜人等走不到這裡,也不敢靠近。
彥仁及族人也分到一個小院子,朱祁鎮並沒有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