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誠在椅上坐了,好整以暇道:“王都禦史,你是不是應該給宋某一個解釋?”
嗯?不打人?王文稍稍放心,也在椅上坐了,道:“斷無此事。陳侍郎誣陷下官,還請公子為下官主持公道。”
他是誰?都禦史啊,擅口才,善攻訐,罵你還讓你以為他誇你。只要宋誠不動拳頭,他有什麽可怕的?
他的眼睛,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透著得意,我就是不承認,你能奈我何?
宋誠心中了然,道:“王都禦史想讓宋某幫你主持公道?這個容易,附耳過來,我有一計,保管你穩佔上風。”
你小子還能想出什麽好計策?王文很是不屑,他只怕宋誠的拳腳,可貌似宋誠從土木堡回來後改性子了,今天和上次在宮門口,他一直防著,宋誠就沒動手嘛。
他更加得意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離座湊上去道:“怎麽說?”
話聲剛落,他覺得肚子劇痛,身子不由自主飛了出去,撞翻一張椅子,落在地上。他有點怔,頭頂上一臉俊臉,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此計如何?”
“你踹我?”王文不敢置信地吐出三個字,你不是轉性了,不打人了嗎?怎麽又踹?
宋誠道:“說實話。”
“真不是老夫說的。老夫要彈劾你毆打朝臣。”王文隻覺五髒六腑翻江倒海,話都說不利索了。
“彈劾啊,怕你不是好漢。”宋漢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道:“說不說?不說老子把你丟給逮杲,他一定有法子讓你說實話。”
逮杲!王文眼睛亮了一下,但也僅僅亮了一下,道:“指揮使和宋公子有交情?”難道逮杲這麽快易幟?
有毛的交情。到現在為止,宋誠還沒有見過逮杲呢,只是聽張益提過這個人,不過錦衣衛指揮使惡名在外,誰不害怕?
“你要跟我說,還是跟逮大人說,隨便。”宋誠把他丟地上,王文的身體像破麻袋,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老夫是朝廷命官。”
“你不是可以彈劾嗎?只要今天不死,盡管去。”
只要不死!難道說,這小子想打死自己?王文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道:“宋公子,你知道擅自打死朝廷命官如同造反嗎?”
宋誠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看他。
你小子有救駕之功,這是有恃無恐啊。王文吐血,道:“我說實話,真是陳侍郎誣陷老夫。”
“他為何不誣陷別人,隻誣陷你?”
“老夫彈劾過他,他懷恨在心。”不說實話還有一線希望,說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萬萬不能認啊。
還嘴硬。宋文半個字也不信,道:“你還跟誰說過?”
“除了張閣老,誰也沒說。”王文並不知道,正是這句話,最終讓他的生命劃上句號。
宋誠走了。王文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沒有找回官帽,沒有整理官袍,掙扎著坐到桌邊,寫奏折彈劾宋誠和陳循。
“國公爺,這件事沒有擴散出去,不必在意。”宋誠把情況跟張輔匯報完,道:“免得節外生枝。”
沒有你擔心的人盡皆知,朱祁鎮又坐上龍椅,實在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地徹查。
張輔點頭:“就聽你小子的。”派人去請張益過來,跟他說了。
空空蕩蕩的郕王府只有朱祁鎮和正妻汪氏、妾室杭氏,三人相對無言。腳步聲越來越近,特別刺耳。
朱祁鈺抬頭望去,司禮監右監丞金英雙手端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施禮道:“見過殿下,王妃。”
汪氏也被廢黜皇后之位。
“你來做什麽?”朱祁鈺對這位老太監印象挺不錯,他肯來看望自己,可算忠心了。
金英道:“為殿下、王妃送來飯食。”
紅漆托盤上放一大盆飯,兩個素菜,清淡得很。
朱祁鈺看著托盤裡的飯菜,一臉憤憤不平之色。汪氏勸道:“殿下不必如此,你我夫妻本沒有覬覦大位之心,且隨遇而安吧。”
杭氏卻道:“太上皇太過不近人情了。”
杭氏深得朱祁鈺寵愛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的話總能說在他的心坎上,汪氏就不同了,生性過於耿直,說的話總讓朱祁鈺覺得刺耳。
金英把飯菜放在桌上,轉身出去。半個時辰後,出現在太和殿,對正在看奏折的朱祁鎮道:“郕王和杭氏頗有怨懟之心,倒是汪王妃處之泰然。”
朱祁鎮點了點頭,金英悄無聲息地退下。
“來人,宣宋卿進宮。”朱祁鎮道:“他這兩天都在忙什麽,怎麽也不進宮瞧瞧朕?”
這皇宮,已經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沒有老師王振,一些用順手的人也不見了,這些變化,讓朱祁鎮覺得不踏實,好在還有孫太后和皇后錢氏,要不然他更加的覺得陌生。
宋誠在回府的路上遇到前來宣召他的小太監,小太監到西寧侯府找他,沒找到,正想去英國公府和鎮遠侯府找找看,這不,正要往英國公府去,就見遠處一個俊朗錦衣少年按轡徐行,再細看,可不是宋誠。
“皇上宣我?”宋誠道:“待我回府更衣。”
“哎喲,我的宋公子,你還更什麽衣啊,快走吧,皇上早就等急用了。”小太監道。
可不是, 自己又沒有官身。宋誠灑脫笑了笑,道:“走吧。”
小太監前面領路,一路暢通無阻到太和殿,朱祁鎮得到通報,連聲道:“快快進來。”
宋誠進殿,站定剛要施禮,朱祁鎮已離座起身,道:“阿誠不必多禮,快坐。”又埋怨:“你怎麽不來看朕?進京後倒似和朕生疏了。”
“皇上一切安好?”
“朕想把錦衣衛交給你,你看怎麽樣?”朱祁鎮不答宋誠的話,直接道。
宋誠道:“錦衣衛?”
讓他接掌錦衣衛,成為指揮使?會不會一下子升得太快了?
朱祁鎮道:“只有把錦衣衛交給你,朕才放心,你可肯為朕分憂?”
錦衣衛是皇帝耳目,專事間諜之職,交給別人,他哪裡放心?他信得過的,唯有在土木堡共過患難的這些人,其中猶以宋誠最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