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城下,狄青看著城頭,旌旗招展,防衛極是森嚴。對身邊的張玉道:“明日新年,年前總是要打上一仗。命令炮兵,對城上為炮,攻一輪試試看。”
張玉得令,吩咐了傳令親兵,命城外的炮兵做好準備。
此時太陽初升,一片絢爛的霞光灑下來,不遠處沼澤裡的蘆葦被描出了金邊。蘆葦叢裡,不時有宋軍走來走去,準備著開炮。
過不了多久,一聲號角響起,城外宋軍陣地中冒起硝煙。炮彈呼嘯著砸到城頭,碎石四濺。
城頭的嵬名浪布一歪腦袋,拍拍身子道:“宋軍的炮果然厲害,打得這麽遠。看清楚了硝煙升起的地方沒有?那就是宋軍炮在的地方。速速裝huǒ yào裝彈,把他們的炮打掉!只要我們防住他的炮,宋軍就拿我們沒有辦法。朝廷費了偌大的心力,加固城牆,城上裝炮,是那麽好攻的?”
一邊的將士聲諾,向女牆後面的炮裡裝huǒ yào,裝彈,點著了藥撚。
不多時,數聲炮響,炮彈帶著呼嘯聲,向城外的宋軍射去。只是黨項的炮不只沉重,也沒有瞄準的手段,缺少huǒ yào,士卒也少訓練,彈落地的地方離著宋軍的炮位還有很大距離。
嵬名浪布看了,跺腳道:“恁地沒用!速速重新裝藥,調整炮位,要瞄著宋軍的炮打!”
城外的狄青看著黨項炮彈落地的地方,對身邊的張玉道:“靈州城果然與其他地方不同,城上是有火炮的。如此一來,我們的中小型火炮就沒了用處,近前難免被城頭的炮打。要想攻城,只有等後邊的重炮運到這裡。重炮打得遠,黨項的炮就沒了用處。”
張玉道:“太尉,何必非要等重炮來?我軍二十余萬,僅在城下就可以聚集十幾萬精兵,黨項根本不是對手。何不出動大軍,冒著黨項炮火,直接攻城?”
狄青沉聲道:“如果那樣,損失人馬必然不是小數。自杜經略開拓河曲路,我們何曾有過那麽重的損失,朝廷那裡不好交待。今時不同往日,朝中對前線的看法,與以前已經大大不同了。”
張玉道:“如此打仗好生惱人!若是以前,軍中不用qiāng炮,只要糧草無虞,盡管向前。我們用力前進,何至於今天才到靈州城下!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只要指揮大軍奮力上前,蟻附攻城——”
狄青擺了擺手:“不要說了!其他人帶兵打仗,都是輕松而勝,就我們需要拿人命去填,別人會怎麽說!且等一等,重炮上來,把城頭的黨項人的火炮壓製就好。”
說完,對一邊的傳令親兵道:“黨項人的炮能打多遠,炮兵也都看到了。命他們把炮位移到射程之外,重新布置。明天新年,今天盡情地打一氣,看看到底會如何!”
傳令親兵應諾,快步去了。
狄青看著城頭,過了一會道:“靈州城正在黃河岸邊,三面環水,惟一過來的這條路還不寬,本就不好攻取。雖然結了冰,水面上也架不了炮,只能從這一面攻城。”
一邊的楊遂道:“太尉,水面上架不了炮,可以在沼澤中建起土堆,土堆上架炮即可。”
狄青道:“炮可以架在土堆上,攻城的將士怎麽辦?沒有將士攻城,縱然把城上打爛了,還不是沒有半分用處!等過了今天,命令士卒把這周圍的沼澤全部填平!只要攻下了靈州城,黨項就只能夠束手就擒!我們用了三個多用,攻到了靈州城下,總不能拿座城池沒有辦法!”
眾將一起叉手稱是,分頭各自去準備。
城頭上,嵬名浪布看著宋軍把在射程內的炮位後移,對身邊的將領道:“宋軍奸滑,把炮移到了後面,城頭的炮打不到了。我們的炮怎麽如此沒用?以高打低,還不能壓倒宋人嗎?”
將領叉手:“太尉,我們的炮不如宋軍的炮結實,huǒ yào也不如,怎麽能比宋人打得遠?只要他們離城足夠遠,便就沒有辦法奈何他們。”
嵬名浪布道:“我們打不到他們,豈不是他們也打不到城牆?”
將領搖頭:“這可說不準。聽說宋軍有重炮,打得極遠,炮彈威力又大。”
話音剛落,就聽城外再次響起炮聲。由於離得過遠,這次沒有打到城頭上,只要砸在城牆下部,並沒有造成什麽損害。靈州是老城,最近多次加固,不是炮彈能轟塌的。
嵬名浪布彎腰向城下看了看,道:“果然如此,宋軍的炮也只能挨到城牆而已。只要打不到城頭上面,守衛士卒就可以駐守,看他們如何攻上城來!”
說完,在城頭上巡視一番。看見有宋軍前面打過來的彈丸,竟然是鐵彈,不由罵道:“宋人真是財大氣粗,炮竟然用鐵丸!卻不知本朝為了鑄造,境內幾乎沒有鐵鍋,真是暴殮天物!”
旁邊的將領道:“我們的炮沒有宋軍的炮打得遠,也是因為如此。他們用的都是鐵彈,炮裡塞得緊固。不似我們,用的石彈,炮筒漏風,自然不如。”
嵬名浪布道:“有什麽辦法?本朝境內又不產鐵。你把宋人的鐵丸收起來,以後不定有用處。”
說完,看著城外的宋軍道:“財大氣粗用鐵彈,且看你們有多少鐵!等到鐵彈用盡,到時怎麽攻我城池!到那個時候,我派大軍殺出城去,看你們如何抵擋!”
將領道:“太尉,宋軍不只是有炮,還有qiāng呢。兩軍對陣,我們必然不是對手。只能依托城池,與宋軍對射火炮。等到時間長了,宋軍補給不足,人心厭戰,那時才是作戰的時候。”
嵬名浪布點了點頭:“宋軍著實可惡,不敢上前拚殺,就隻敢用qiāng用炮。若非如此,哪裡容他們打到靈州城下。我城中七萬大軍,可惜無力與宋軍對戰,著實可恨!”
靈州城大,一般的小城還裝不下七萬人。黨項準備數年,城裡儲存的糧食,可以堅持數年,打的就是把宋軍耗走的主意。黨項取靈州,就是靠著漫長的補給線,把宋軍熬敗了的。
在城上轉了一圈,嵬名浪布準備回官衙,對身邊的將領道:“前些日子聽說昌移元智在宋軍後方搞出了好大動靜,取了清遠軍。這些日子沒有消息的,可知他們到哪裡去了?”
將領道:“聽說宋軍派了大將焦用,帶兵五千南下,去圍剿昌移元智等人。昌移元智見清遠軍待不得,便帶著屬下進了山林,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他所部只有幾百人,只是小亂子,當不得大用。”
嵬名浪布道:“莫要小看了他們。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如果宋軍不能迅速平定昌移元智等人,必然有其他蕃部,學著起事。那個時候宋軍後方不穩,我們的機會便就來了。兩軍作戰,勝在一時沒有什麽用處,只有最後勝利的才能笑到最後。”
將領叉手稱是,把嵬名浪布送下城頭。
黨項國力弱於宋軍,真正迎頭撞上硬拚,是拚不過的。只能夠借助天時地利,先把宋軍拖垮,後邊才有勝機。按照以前的經驗,現在宋軍應該已師老兵疲,堅持不了多久才是。只是現在借助鐵路,宋軍的後勤供應充足,以前的經驗沒有什麽用處了。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