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好,帶著暖意,今天本來應該是個好天氣。有麻雀在飛舞,成群結隊,嘰嘰喳喳。
耶律仁先看著城外的宋軍安裝好大炮,軍官在那裡指揮,士卒裝藥填彈。炮彈看起來沉重非常,非要兩個人抬起,才能裝進炮筒裡。
旁邊的契丹重臣,都一起在城頭看著。他們都知道,城牆一旦被宋軍轟塌,幽州立即就要失陷。城中只有一些簽軍,和很少的契丹軍隊,怎麽可能抵擋城外的十余萬宋軍?
隨著一個軍官的小旗用力揮了下來,各炮點燃炮撚。
天地間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一點聲音沒有。耶律仁先甚至覺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好似戰鼓在擂。所有的人都不說話,看著城外,等著火炮發出怒吼。
突然之間,硝煙升起,巨大的轟鳴聲傳來。沒有看清炮彈長什麽樣子,就感覺到腳下劇烈搖晃。所有人沉默一會,守城的將領蕊奴高聲道:“留守,諸位大臣,速速下城頭!城牆已經有崩碎,看起來堅持不了多久!——衛士,護送眾臣立即回衙門!”
幾十個士卒上前,扶著目瞪口呆的耶律仁先等人,向城牆下走去。
此時城牆上的契丹士卒已經亂成一團,軍官也彈壓不住。只能夠帶著親兵,逼著眾人,緊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只是一時之間,秩序根本組織不起來,做什麽的人都有。
剛才的一輪炮,威力太過巨大。轟在城牆上,如同天塌地陷一般。外面的牆壁上,城牆已經明顯有了裂痕。很顯然,要不了幾炮,城牆就要塌了。
劉幾放下望遠鏡,點了點頭:“幽州果然是大城,契丹人花了許多功夫。這一輪炮,竟然還轟不塌城牆。不過,城牆已經有了裂縫,估計再要一兩輪,城牆就該塌了。諸位,我們準備進城吧!今夜就在契丹的南京王宮,設酒慶功!”
旁邊的士卒高聲歡呼。攻下了幽州,此次戰事就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收尾了。
重新裝藥填彈,一聲令下,數十門重炮發出怒吼。炮彈砸在城牆上,突然之間城牆就塌了下來。城牆上的契丹士卒慘叫著在泥土中掙扎,幽州一下亂了。
城外的劉幾屬下向著缺口衝去,沒有遇到什麽阻攔,就衝進了城裡。
劉幾對竇舜卿和劉兼濟道:“依帥司布置,攻破幽州後,我駐守這裡,你們兩軍南下。現在我們不管是局勢,還是兵力,都佔據了絕對優勢。一二十日後,全殲了契丹大軍,就是完善!”
劉兼濟和竇舜卿拱手稱是。攻破了幽州,契丹在山前的最後一座城池失去,沒有了立足點。南邊的耶律洪基大軍,也沒有了翻過燕山的路線,只能在那裡等死。宋軍四十萬人,圍著契丹僅剩的四十萬軍隊在武清,隨便怎麽打都贏了。
不多時,入城的士卒打開了城門,大軍湧進城中。
劉幾笑道:“走,我們進城!這裡是契丹南京,有皇宮,有衙門,官僚眾多,非其他地方可比。我們進去,會一會他們。這一仗,倒是輕松!”
三人上馬,向幽州城門而去。
契丹人知道無法抵擋,城牆一塌,便就放棄抵抗。宋軍進了城,輕松控制城門,大軍入城。
到了留守府前,耶律仁先與一眾大臣早已經站在門外。旁邊是的宋軍士卒,緊緊圍住,也不為難他們。此次進攻實在太過順利,宋軍軍紀又嚴,倒是沒有人到處亂搶。
劉幾三人見前面一堆契丹大臣,相視一笑,各自下馬。
耶律仁先不認識劉幾,卻認識他身上穿的官服。走上前來,拱手道:“罪臣耶律仁先,見過南國劉太尉。太尉大軍前來,沒有及時相迎,還望恕罪。”
劉幾笑道:“兩國交兵,不分出勝負來,終究是不甘心的。留守,以後幽州的事情,還有許多要勞煩你,萬望相助。此番幽州城已經破了,你命城中官員,聽候吩咐就是了。”
耶律仁先道:“本是罪臣,自然聽太尉吩咐。城中的官衙和皇宮我已派人看住,只等太尉安排。”
劉幾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劉兼濟和竇舜卿道:“我在京城的時候,還與留守的兄長飲過酒。耶律義先在唐龍鎮時被擒到京城,這些年不問世事,在京城倒也快活。留守為人儒雅,類其兄長。”
說完,命人把大部分契丹官僚帶走,隻留下了耶律仁先、韓運吳湛等幾個大臣。對他們道:“這一戰不容易,今夜借留守府,備些薄酒,以為慶功。諸位都是契丹大臣,一起與我們飲幾杯。”
耶律仁先等人連連推辭。宋軍慶功,讓他們幾個俘虜陪酒,不是故意羞辱嗎。只是劉幾堅持,幾個人如何推辭得掉?只能夠答應了。臉色都不好看。
劉幾三人進了留守府,一邊的耶律仁先強行在側,講解著府裡建築。劉幾甚有興致,裡裡外外把留守府看了一遍。最後到了客廳,才各自落座,吩咐士卒到後面備酒菜。
一會上了茶來,幾個人一起飲茶。
劉幾對耶律仁先道:“幽州已經破了,留守今天寫一封書,告知你們國主。明日派人,送到武清城去。現在大勢已定,你們再掙扎,也已經沒有意義。不如降了,還有富貴。”
耶律仁先道:“聖上春秋鼎盛,即位之後,又有重元叛亂,歷盡千辛萬苦才登位大寶,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話?太尉,信我可以寫,不過想來沒有多少用處。”
劉幾笑道:“只要留守寫了就好。耶律洪基能聽進去多少,看他造化了。幽州城破之後, 我軍四十萬大軍,把他包圍在武清附近。現在他軍無戰力,又缺糧草,能堅持幾時?”
耶律仁先無語,心中悲苦。當年耶律宗真被杜中宵一輪火炮轟死,自己帶著二十萬大軍,撤到了上京道。這二十萬大軍的支持,對耶律洪基最終戰勝重元,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本來以為,耶律洪基成為新的皇帝,自己前途無量。哪裡想到,剛剛起步,就面臨到了這種局面。
耶律仁先清楚,幽州一破,契丹完了。耶律洪基被封住了撤退的道路,打又不打不過,還能夠怎麽樣?以他的脾性,也不會投降,估計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一會,酒菜上來。旁邊炭火正旺,劉幾與竇舜卿、劉兼濟舉杯,談笑風生。同座的幾個契丹大臣如坐針氈,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幾個月前,契丹人還自命不凡,認為一旦南下,宋朝必然無法阻擋。哪裡想到,隻過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不是勝利或是失敗的問題,而是契丹很可能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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