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西天的太陽已經厭厭西落,耶律佛奴道“前面有水澤,十裡之內沒有人家。今夜我們就宿於此處,等明日一早,大軍過河。各部約束部伍,不得四處走動,吃乾糧充饑!”
手下將領一起稱諾,各自離去。
看著親兵在一邊搭帥帳,副將魏材道“前方二裡,就是拒馬河。將軍,會不會有宋人看見,把我們的消息泄露出去?若是宋人得了消息,雄州不遠,只怕前來爭鬥。”
耶律佛奴聽了這話,不由噗嗤笑了出來“雄州駐軍萬余人而已,宋人吃了豹子膽,敢來爭戰!”
魏材有些擔心“我們此來,知州吩咐過,盡量不與宋人交戰。如果——”
耶律佛奴擺了擺手“此次進軍,不攻城池,哪裡會有戰事!宋軍只會拒城而守,不攻城,他們一向沒有辦法。幾十年來,無不如此,何必擔心!”
見耶律佛奴信心十足,魏材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叉手稱是。
離契丹兵馬駐地五六裡外的一所民房,一個漢子快步進了院子,放下肩上擔子,進了房內。裡面三個人坐著,中間擺一壺茶,也不說話,心急如焚的樣子。
見漢子進來,三人一起站起來,問道“前方如何?契丹人有沒有過河?”
漢子道“與我們先前估計的一樣,契丹人在離河兩三裡的地方,安營扎寨。想來是等明天一早便就過河,打一個措手不及。看他們可能的行軍路線,應該是避開大渦和新垣兩寨,直取車站。”
為首的漢子點了點頭“丁將軍算的不錯,看來契丹人果然如此行動。這裡出兩個人報信,一個去報丁將軍,另一個到安肅軍去。等明天上午契丹人過河後,安肅軍的兵馬就要出動,堵截他們的後路。”
另兩個漢子叉手應諾,轉身出去。一個去報告丁令德,另一個則騎急急過了河,換快馬去安肅軍。
安肅軍緊靠雄州,從那裡出發,繞到契丹人過河的地方只有三十裡。等契丹人到了南易水,他們也剛好到拒馬河邊,恰好把來犯的契丹人攔住。
兩人離去,為首漢子道“過來喝口茶,慢慢等吧。契丹人過河,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雄州的官衙裡,張岊和馬懷德兩人相對而座,中間擺了些肉菜果子,兩飲酒。一個士卒進來,呈上公文。張岊看了,交給對面的馬懷德道“丁令德來的公文,契丹兵馬已經出發,約有萬人。”
馬懷德看了,道“這幾日天氣格外寒令,周圍河流冰封,可以行馬,正是契丹人渡河來亂的好時候。看來,他們等了許多日子,可算等到了。”
張岊道“我們何嘗又不是!自河流冰封,數萬大軍在雄州周圍,等得夠久了。”
說完,舉起案上的酒,一飲而盡。各種準備做完,等的日子著實折磨人。張岊在雄州,已經等了十余日了。直到今天,契丹兵馬才出了涿州,要過河來攻了。
馬懷德道“不打上一場,契丹人終究不知道要收斂。我在雄州三年,每年不知要跟他們打多少筆墨官司。太尉這一仗打好了,契丹人也就沒這麽多事了。”
張岊道“正是如此。自杜太尉救唐龍鎮,已經連敗契丹數次,契丹人還學不會教訓。”
馬懷德笑了笑“自契丹立國,一百多年間,對中原一直是處於上風,怎麽可能敗了幾次,就怕起中原來了。沒有一場大敗,他們學不會的。”
說完,舉起酒杯,與張岊共飲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張岊道“為一仗,就讓契丹人知道,他們沒有那麽強。到中原跋扈,一個不好,就要把性命搭上!明日一早,我便就命高陽兵馬北上,守住南易水。等安肅軍兵馬堵住了他們去路,雄州兵馬出城,與他們戰一場。看看契丹人,到底能不能在槍炮之下活下來!”
雄州西邊二十裡,新建的車站裡,陶運然與童陽相對而座。中間一盆炭火,上面架一隻兔子。每人身邊一個酒壺,不時喝上一口。
吃了口肉,陶運然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契丹一萬騎兵,已經在拒馬河邊宿營。明日一早,他們就會過河,直向我們這裡來。三十裡路,午後就到這裡了。”
童陽道“是啊,只有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們要把人全部撤走,談何容易?撤過河,到南易水的南岸去,也沒有城鎮,人員如何安置?一旦出了意外——”
說到這裡,童陽搖了搖頭,猛地喝了一大口酒。他們兩人是宋朝派在這裡,專門帶人撤退的。雖然已經在南邊安排了地方,但寒冬臘月,幾千人的隊伍撤退,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其余宋軍,是要去迎擊契丹軍隊的,可沒有人理會他們。
陶運然道“不必過於緊張,我們只要把人撤走,其余的留在這裡就好。太尉說了,只要把契丹軍隊留下來,不怕他們從這裡搬運東西。只是人走,也不太難。”
童陽搖了搖頭“可不能這麽說。這些做工的,修鐵路的廂軍還好,附近招的民夫,可沒有那麽聽使喚。先前沒有告訴他們,突然之間,哪裡會那麽聽話?”
陶運然道“還有什麽辦法?只有命親兵,押著他們走。這裡一百士卒,不就是做這個的?民夫不過一千余人,隨著廂軍大隊,不會出事。”
說完,舉著酒壺與童陽碰了一下, 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契丹人過河,必然是衝著車站來的。這裡聚集幾千人,有大量物資,劫掠可是有不少油水。而且由此南去十裡,過了南易水,就是夏天逃過來的百姓聚居的地方。契丹人劫了車站,正好分兵過南易水,把那些人再搶回去。
剛剛得到的消息,契丹已經出兵,現在宿營於拒馬河邊。明日一早,他們就過河來了。由車站向北的地方,住的都是兩輸戶。名義上說,那些人也是契丹百姓,過來的契丹人應該不會搶掠他們。搶掠自己百姓,現在的契丹,還沒有那麽厚的臉皮。
如果路上不耽擱,一萬騎兵,半天就可以行三四十裡。車站的人一旦撤得慢了,就很容易被契丹人追上。陶運然和童陽這兩個負責撤退的人,壓力很大。特別是為了保密,外面做工的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明天一早,突然南撤,也不知道會不會順利。車站如果被搶,人員出現傷亡,陶運然和童陽兩個小軍官可擔不起責任。他們帶的一百士卒,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務,把這裡修路的人全部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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