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門火炮,要把契丹軍隊的三十門炮徹底壓製住,並不容易。等阿裡隻換了重甲武士操炮,傷亡人員大大下降。不多時,就架起炮來,對準了宋軍城牆。
隨著阿裡隻一聲令下,契丹的火炮發出怒吼。在濃密的硝煙中,炮彈飛向城牆。
常方站在城上,看契丹開炮,心中不由一陣緊張。刹時間,覺得腳下城牆微微一震,心中一緊。過了片刻,等到穩定下來,急忙吩咐士卒查看。
城牆上縋下一個大筐,裝了兩個士卒下去,查看城牆受損。用不多時,兩人回到城上,對常方叉手道:“指使,契丹人的炮只是在城牆上砸了幾個白印出來,並不妨事。”
常方聽了,出了口氣。這城修的時候,依據樞密院的部署,比平常的城牆厚了許多。而且夯土特別結實,一般的火炮根本撼動不了。城外面看不出來,隻覺得是座小城,也不甚高,卻不知道基礎多寬。
見砸中城牆,城外的阿裡隻大喜,急令士卒加緊轟城。不過在火炮重新裝填好之前,就有兩門火炮被宋軍直接打中,炮毀人亡。
阿裡隻並不在乎,此次帶了一百多門炮。就不信宋軍能把這一百多火炮全部打壞,還攻不破城牆。
保州,景泰看著前線的公文,面色沉重。最近幾天,契丹大軍已經大舉南下,現在正在重點進攻第一座城池長城口。依前線戰報,契丹集中了大量火炮在城前,每日不停。不過好在城池堅固,對城牆還沒有威脅。城上的宋軍用火炮積極還擊,一日打壞契丹十二門火炮。
把公文放下,景泰道:“契丹以五萬大軍攻長城口,圍得水泄不通,已經三日。這樣下去,縱然攻不破城池,城中也不能堅持很久時間。我欲帶大軍前去救援,又怕中了契丹奸計。易州有契丹三十余萬大軍,不得不謹慎。唉,奈何樞密院還沒有派兵來援。”
副都指揮使和斌道:“城池修得堅固,幾天時間,想來契丹攻不破。不過,契丹大軍圍城,不去救援終究不行。也不知道樞密院打得什麽主意,這麽多日子了,也不調劉兼濟和竇舜卿兩軍來。”
景泰點了點頭:“是啊,對方是數十萬大軍,沒有援軍怎麽可以?我五萬之兵,除了守城的,還有三萬兵可用。三萬兵去攻契丹數十萬人,這仗怎麽打得?”
說完,起身在官廳裡慢慢踱步,想著對策。
和斌道:“我們不是不上書樞密院,催一催他們。雖然有鐵路到保州,竇、劉兩軍也要快些來。”
景泰搖了搖頭:“不必了。杜太尉掌樞密院,萬事自有章法,不必我們去催。”
說完,景泰重新坐回到位子上,道:“先等一等吧。從前線戰報看,現在契丹人並沒有辦法,只是圍城而已。到了夜晚,長城口都有探子順利出來,並沒有說危急。”
和斌點頭,沒有說話。契丹並沒有把長城口圍得水泄不通,到了晚上,派人縋下城來,還能夠順利送信。依常方的法說,現在城中物資充足,對付契丹人並不難。
只是景泰在最前方,正當強敵,自然緊張。契丹數十萬大軍已經發動,怎麽能夠坐得住?
崇政殿,趙禎道:“據保州來報,契丹已派五萬大軍,進攻長城口。而且隨軍帶炮過百門,日日轟城不止。另外數十萬大軍,已經屯於邊境。景泰不敢冒然派出救,向朝廷告急。”
文彥博道:“賈逵已佔飛狐,真定府和定州都已安然。竇舜卿和劉兼濟兩軍,可以調往保州。十五萬大軍,應該能守住了。若不然,還有河間府的劉幾一軍。”
趙禎看著杜中宵,沉聲道:“太尉,保州如何與契丹作戰,可有定計?”
杜中宵捧笏:“陛下,修這些城池的時候,就告訴前線,一定要修得堅固,可以久守。若此時派兵救援,就成了雙方亂戰,於本朝不利。保州修了那麽多城池,就要用起來,一座一座守。可命景泰自己決定,何時救援。若實在救不了,也可以把人接出來,一城一城放棄。只要他守住保州,便就是功勞。”
“只有一個守字?”趙禎皺起眉頭。“數十萬大軍在河北,豈能只是看著?”
杜中宵道:“河北路的數十萬大軍,是與契丹決戰所用。在最初,最好只是堅守,消耗契丹人的士氣、糧草。等到其士氣低落,再出大軍,與其決戰。”
趙禎一時不語。過了一會道:“契丹傾國之兵,近四十萬人,洶湧而來。景泰五萬人對陣,總是讓人心裡不安。一個不慎,若是保州有失,就能免全線動搖。”
杜中宵道:“五萬大軍,依城池固守,物資不缺,契丹人也沒有辦法。此次幽州的契丹大軍,有四十萬之多,他們卻只派五萬人去攻長城口,為何?因為再多的兵力,也沒有用處。守城就是如此,每城攻守其實所用兵力不多,大部分軍兵都是壯聲勢而已。依臣估計,只要守將自己不出問題,契丹要攻破城池很難。他們雖有炮,卻威力不足,用得不熟,很難破城。”
韓琦道:“依太尉估計,要用多長時間,才出動大軍反擊?”
杜中宵道:“相公,沒有那麽容易。現在燕地雖已結冰,但河面行不了大軍,所以契丹人一直在邊境等候。再過十余天,天寒地凍的時候,必然會轉頭向東,去攻雄州。非要契丹四十萬大軍全部出動,處處被阻之後,其軍心士氣才會低落。沒有一兩個月時間,只怕很難。”
韓琦歎口氣:“這一兩個月時間,著實難熬!兩軍作戰,一個不慎,就出紕露,如何能保證前線將士一直堅守?現在手握大軍,不能積極出擊,總覺得不是個辦法。”
杜中宵道:“對景泰來說,若是情報順暢,可以自行決定是不是出擊。只要快出快打,不要被契丹人纏住,就沒有問題。契丹人利於野戰,不善長攻城。他們圍長城口,存的心思,未必不是讓我們出兵去救援,而後在野戰之中獲勝。”
聽了此話,崇政殿裡一時沒有人說話,都在考慮杜中宵此話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趙禎道:“數年之前,貝州王則之叛,文相公以宰執而統大軍,數日平定。此次契丹興舉國之兵,來者不善。現在河北路有六軍,飛狐賈逵,真定府竇舜卿,定州劉兼濟,保州景泰,雄州張岊,還有河間府的劉幾一軍。劉幾為帥,卻沒有屬將, 機構不全,實在難以統帥各軍作戰。此次契丹來襲非同小可,再以宰執為帥,眾卿以為如何?”
文彥博拱手:“陛下英明!若沒有重臣在河北路,難讓各軍心服,只怕戰事不容易指揮。”
趙禎點了點頭:“此次契丹興舉國之兵前來,我欲與他們決一死戰!只是戰事初起,必然是契丹人來攻,本朝在守。非是持重之人,不能在此時壓住陣腳。”
杜中宵看看眾人,心中自然明白,這個時候派去河北路,只能是樞密院官員。與幾年前不同,那時宰執之中,中書門下地位高於樞密院,文彥博出征並沒有什麽奇怪。現在軍事在樞密院,政事堂派人怕是連軍中的事情都搞不清。
站起身來,杜中宵捧笏道:“陛下,臣願出征!”
趙禎看著杜中宵,道:“太尉執掌樞府,對戰事了然於胸,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樞府事務繁雜,離了太尉,其余人只怕就要忙了。”
韓琦道:“朝廷大軍,除了京城新編的五軍,大多都在河北路。不如,就由杜太尉帥行樞密院,到河北路指揮作戰如何?關於戰事,便由太尉在河北決斷,回報京城即可。”
趙禎道:“如此最好。便這樣定了,杜太尉與富弼一起,在河北路分司,專管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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