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眾百姓聽到方正名的言語之後,也沒有再提出疑問,從絕大多數人的神情來看,很明顯是已經相信了他說的話。
三五天之前,桓衝在他們心中還是至高無上的人物,高到自己一輩子都難得見上一面。
所以對他的脾性、長相、聲音一概不知,更別提他的為人善惡,處事作風。
沒有辦法,自己這種小老百姓和那桓衝的距離實在太遠,用遙不可及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畢竟,和圓台上這位方正名所說的一樣,荊州之於桓氏就如同建康之於司馬。當然,如果按照實際控制能力的話,桓衝對於荊州的控制比那司馬對於建康不知道要強了多少。
所以,對於這種比皇帝還要“皇帝”的人物,普通百姓能有個比較模糊的印象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但是現在,短短三五天的時間,這位高不可攀的人物好像突然間和自己站到了同一高度。
他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跡被各種傳說,他的那些和自己相差無幾的氣魄膽量,也被各種評議。
雖說江陵已經安穩繁盛了一二十年,但是時局混亂,這種一方之主基本沒有脾氣好的,所以在初次聽到這些對桓衝不利的言語之後,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遠遠避開,唯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但是時間一長,這些城門並沒有如意料中的那樣失火,都是好端端的,連一丁點兒的火星也都看不到。之後,人們對這種事的心態也就平和了許多。
再到後來,城內的流言愈發的多了起來,百姓們已經漸漸不滿足於隻做個看客,這場關於荊州最高人物的熱鬧,自己不是那發起者,但是還是要充當一下參與者的。畢竟,這是自己與這種級別的人物拉近關系的唯一途徑了。
而且,看現在的情況,也不用考慮什麽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
方正名看到眾人反應,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內心滿意至極,正待添油加醋的說上一通,只聽得不遠處有聲音喝道:
“住口,宵小之徒何敢妄議車騎將軍!”
方正名陡然一驚,惴惴的往那聲音的方向看去,當看到是一身材偉岸的錦衣男子之後,臉上更是下意識的露出惶然驚恐的神色。只不過片刻之後,那已經白發的臉色開始慢慢好轉,神態也是勉強恢復如常。
“在下只是複述建康百姓之言,何來妄議之說?”
雖說方正名已經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像剛才一樣正常,但是這句話說出來時,還是夾雜著絲絲顫音。
“車騎將軍和謝尚書乃是故交,二人彼此敬重有加,哪是爾等宵小所能知道的。再說建康距離江陵何止千裡,你說這些是建康百姓之言,又有何證據?”
錦衣男子正是在人群外觀看良久的桓石鈞,將臧封揮手支走之後,便義正言辭的上前質問起來。
方正名狀態漸好,語氣和聲調也慢慢正常起來:“要說建康百姓所說的證據,那我自然是拿不出來,總不能帶著郎主……咳,總不能帶著這位郎君去那建康一趟,但是這幾日江陵百姓所傳的,怕是郎君也有所耳聞,如果都是虛假謠言,那為何不見有人製止?就連這南郡郡守以及江陵諸曹官吏,都沒有絲毫動作,難道他們也是深以為然?……”
這話在眾人聽來已經是大膽至極,膽子小的已經漸漸退出圈子,但是絕大部分百姓還是待在原地不動,不時的交頭接耳,頻頻點頭。
“車騎將軍不過是仁慈愛民,
不與爾等一般計較而已。況且桓公不過逝去幾年,你們就敢如此妄議桓氏了?這是誰給你們的膽氣?” 圍觀的眾人顯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聽到這一番言語之後,雖說不敢答話,卻都是一臉豪無所謂的樣子。
台上的方正名卻是有些踟躇起來,方才那剛攢起來的一點氣勢在此時也在現在小了許多。只不過抬頭看向桓石鈞之後,又硬著頭皮,強撐著道:“那車騎將軍若能有桓公之萬一,那我等又何必在此議論?”
一眾百姓聽到之後,都是微微一愣,然後經過片刻思考之後,又開始左右商議,頻頻點頭起來。
桓石鈞好像也是突然一滯,然後歎了口氣,臉上的神色說不出的失望與落寞,之後便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只不過在幾步之後,臉色微轉,雖說失望依舊,但是那落寞卻已消失不見。
桓府之中,演武場上,
謝離手腳並用,勉強防守著來自對面桓嬋的進攻,只不過雖然已經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但是還是頻頻失守。
這幾日,謝離每天都來這裡訓練比試。
桓羨自然是樂意奉陪,每次都與他比劃上半個多時辰,之後才開始持槍上馬, 練那馬上的技術。
桓嬋也好像已經恢復如常,不再像是落水那日一樣。
只不過一直沒有與謝離動手比試,而是自己練習自己的,就算桓羨與謝離在一旁過招也視若無睹。
頂多就是偶爾瞟上一兩眼,跟著隨手比劃一兩下而已……
然而,自從昨日裡,桓嬋和眾多堂姊妹一同去了蘇家取了定製的連衣長裙之後,回來的臉色就變了許多。
今日又出去一趟之後,回來的臉色更是讓謝離不寒而栗。
為了不引火燒身,謝離和桓羨故意離她遠遠的,動手也是輕了許多。
只是盡管如此,這火還是燒到了謝離身上。
“謝離!前幾日你不是說要與我比試一番嗎?那現在就動手吧!”
“今日已經和延祖兄比試過了……要不,咱們改日吧?”
謝離委婉的拒絕著,然後不時的揉著雙臂,想用此方法表示自己已經將力氣耗盡,並沒有多少戰鬥力了。
只是對面的桓嬋顯然沒有理會他的拒絕,徑直走到他的身前道:“平日裡的就算和桓羨比試完了,也還要練上一個多時辰的,哼哼……今日怎麽可能如此不濟?”
“呃……這個……”
謝離一時語塞,過了會兒才撓著頭尷尬說道:“桓娘子,江陵城的這種情況是咱們之前一起商量好的……當時的你明明在場的……”
“那天哪是什麽商量,明明是你一個人出的主意!再說了,我桓嬋已經考慮了那天的商議情況,這才和說是比試的。要不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