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親衛隊遭到強盜襲擊的事情傳到了半月城,傳到了公爵府中,但還沒有傳到墨菲耳朵裡。
羅伯溫拿著手下遞過來的報告,不知道該怎麽和墨菲去說。他活得夠久,見過的事情很多,但還是頭一次見到強盜襲擊貴族的親衛隊,什麽強盜膽子大到敢襲擊公爵的親衛隊了。就算那些強盜膽大包天,敢對公爵的人下手,那總得有一個理由吧?
為錢財,還是仇人?
好罷,羅伯溫只是一個管家,他現在只是祈求著墨菲知道這件事後,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畢竟他的首席騎士失蹤了。他知道哈裡森在墨菲心中的地位,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友誼。
最主要的是墨菲是一個好主人,他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拿著報告站在墨菲寢室門口籌措不已,門口的侍女很奇怪老管家為什麽哭喪個臉,難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但她們並沒有問出口,羅伯溫可是管家,專門管她們的。
“大人起來了嗎?”羅伯溫再三思索,還是決定說出來,畢竟這是一件緊急的事情,除了首席騎士哈裡森失蹤,還有另外一個衛兵也不見了。
好像叫什麽貝克來著。
“大人很早就出去了,”侍女好奇的看了一眼羅伯溫手上那封信,如實回答。
“出去了?”羅伯溫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心裡長出口氣,一方面又覺得對不住墨菲,接著他再三思索,吩咐道,“去把赫曼叫來,”他說完便朝著後花園走去,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最起碼得找到失蹤的那兩個人。
他看著匆匆下去的侍女,想到那些死去的衛兵,後事還得處理一下。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了,再讓墨菲處理不遲。
※※※
貝克大概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疲於逃命。
“我說,”貝克看著前面那個像野猴子的在樹林中奔跑的奎爾,上氣不接下氣,“到底什麽在追我們!”
他自從在那個空地上聽完奎爾講述的故事後,就打算好好跟奎爾探索一下他那些奇妙的能力——到底怎麽做才能讓樹皮變成一把劍,以及是被他殺死的倒霉鬼科爾·魯迪是怎麽被這位醜陋的野人抓來的。
是的,貝克現在給奎爾起了個外號——野人。
奎爾沒有回頭,依舊在神諭森林中奔跑著,“教會的人。”
“不可能!”貝克大叫一聲,“在森林中哪裡會有教會的人!別說教會的人,就算是獵人都不可能有,你要說是野人我還相信!”
當貝克看著科爾·魯迪的屍體化成飛灰的時候,奎爾便發狂似的跑了起來,以至於貝克以為有什麽惡鬼追他們一樣。
“沒有不可能的,”奎爾說著抓住一顆大樹,強行讓自己的身子停下來,看著氣喘籲籲的貝克,冷笑一聲,“你知道神諭森林的來臨嗎?”
“誰他媽管這些事情啊!”貝克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了,“我現在隻想出去!回半月城去!我他媽也是倒了大霉了!不但弟兄們都死了,還遇到你這麽個野人!”他越說越氣,臉色漲得通紅,口水濺到空中,濺到奎爾面前。
奎爾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你之所以來到這裡,來到我身邊,是命運使然……”
“狗屁的命運!”貝克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友們的死亡早就侵蝕他的心靈,臨陣脫逃的他一直處於自責中。從見到奎爾的第一眼開始,見到那個神奇的能力開始,他就把這份自責以及兄弟們慘死的畫面埋藏心底。
但當聽到“命運”一詞時,又爆發出來了。
“我他媽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我他媽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跟著你,還殺了一個該死的,變態的貴族!”貝克說著癲狂的笑起來,天知道他當時拿起那把匕首的時候,心中在想些什麽。
“你自己知道的,”奎爾眼神愈發的柔和,醜陋的臉上被斑駁的光影罩住,看上去竟然有些熠熠生輝。
“我……”貝克看著奎爾的臉,突然歇氣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他呆呆的看著奎爾臉上那些隨著風不斷變化的臉,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委屈,這股委屈把他的胸口堵得發悶,他鼻子酸酸的,然後他哭了出來。
“全死了啊!他們全死了!我跑了出來,我做逃兵了!”貝克一邊哭,一邊說著,埋藏已久的情緒徹底釋放出來,眼淚混雜著灰塵,把他原本俊俏的臉弄花了,“我對不起他們啊……我對不起他們……”
奎爾歎了口氣,眼中露出追憶的神色,“這不是你的錯,你知道的,這不是你的錯……”
他連說兩次“不是你的錯”,隨後他蹲下來,拍了拍貝克的肩膀,“走吧,現在的你沒有能力報仇……”
還沒等他說完,貝克一下就站起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被甩開,他擦了擦眼淚,惡狠狠的看著奎爾,“我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雖然沒有力量報仇,但我們大人有!”
“你們大人也不行,”奎爾搖搖頭,“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貝克一愣,接著笑起來,笑容中充滿嘲諷,“自身難保?你以為一個帝國的……”他說到這裡忽然愣住了,這個野人怎麽知道他的身份?還知道自己的大人?想到這裡他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寒意,緩緩的和奎爾拉開距離。
“你是誰!”
奎爾聳聳肩,“我是一個普通人,準確的來說,是來救你的普通人,也是來救你們大人的普通人。”
貝克警覺的看著眼前這張醜陋的臉,搖搖頭,“我不信,”如果救他,他還能勉強的相信,畢竟這個世界好人居多,但若說救墨菲,“你怎麽不親自找我們大人,告訴他你的想法,”貝克說著冷笑一聲,“我相信我們通情達理的大人會體諒你的。”
這顯然是一副神棍的說辭,冷靜下來的貝克一下就知道他為什麽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為他的打扮。雖然現在他並沒有穿著盔甲,但他的胸章還帶在他的衣服上,只要稍微讀過幾年書的人,都知道這代表什麽。
查理斯家族的徽章——兩把劍交叉著,刻在一個盾牌上。
奎爾看了一眼貝克,搖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貝克揮著手,像是驅趕蒼蠅一樣,“你到底是什麽人!”
“哎,”奎爾歎息一聲,隨後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我是佔星師,從兩個月前就從聖輝山上下來,來到這裡足足等你一個月了,”奎爾說著站起來,看了一眼遠處一直跟著他們的那群狼,又看了下處於震驚中的貝克,“貝克,貝克·泰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