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怎麽就一件啊，不夠換的唉。”

老法師瞪大了眼:“你還想要幾件?！這個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搞來的，是整個帝國都沒有幾件的好東西！上面附有除塵術，不用換洗。”

“那你的衣櫃裡怎麽那麽多袍子?”

“當然是充門面，作為堂堂宮廷法師，總不能整天都隻穿一件吧。喏，身上的這件就是典型的挪亞風格，別的衣服也都不是完全相同，在布料和樣式方面都不一樣，只有外行才看不出其中的區別。”

在這方面，領主大人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門外漢，所以他很聰明的移開了話題:“元帥在哪裡，我還要去報到呢。”

“不用去，這幾天你是別想見到他了。”

“為什麽?難道你跟他有仇牽扯到我了嗎。”

老法師歎了口氣，說出來的話卻讓墨菲差點跳起來:“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洛薩城。”

三天，墨菲來到洛薩已經整整三天了，但是人馬都已經集合完畢的軍隊卻遲遲沒有動作，層級較低的貴族們零散的士兵甚至沒有被編進臨時軍團，只是按照上面的命令駐守在原地。

一個國家近半的軍隊每天消耗的糧食和草料都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要供應如此之多的資源哪怕對於帝國而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按兵不動還可以解釋為等待戰機，那麽元帥的去向又是怎麽回事?

老法師對此始終保持沉默，連墨菲都不知情，只是宮廷法師的眉頭始終緊緊皺起，去城牆上眺望遠處諾頓國界的頻率也越來越高。如果是為了觀察敵情，大可不必這麽麻煩，這樣的行為更像是焦躁的人在等待急需的消息。

洛薩城的士兵仍然相信他們的元帥還在城裡統率全局，雖然有人對此提出了疑意，但全部都被老法師彈壓了下去。宮廷法師的威望是塊金字招牌，可畢竟不是萬能的，軍隊裡的議論越來越多，屢禁不止。

只要再等個幾天，不用諾頓的人來，洛薩的士氣都會一點都不剩，即使上了戰場也會戰力大損，還談何勝利。

很快就到了第四天的拂曉，天邊剛出現一抹朦朧的亮光，微弱的光線不能讓普通人清晰的辨認出環境，但對於法師來說還不是問題。墨菲踩住一級一級的青色石階上了瞭望台，每天的這個時候只有在台上才能找到眺望的老法師。

果不其然，繃緊一張臉的老法師嘴唇緊抿，一動不動的凝視向遠方，對墨菲的到來恍若未覺。

“在等什麽?用法師之眼不是比每天爬上高處更容易嗎。”

然而墨菲得到的只是搖頭:“魔力的波動會被諾頓的法師捕捉到，不能冒險。”

沉默了一會兒，墨菲終於說出自己的猜測:“元帥是在那邊嗎?”

老法師猛地轉過頭來，盯住了指向城外的灰色身影，眼睛裡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高階法師身上的血絲，靜下心來的冥想能夠很好的消除疲勞，這只能說明他已經很久沒有睡眠和冥想了。

等到看清楚來者的面容，老法師的臉色才緩和下來:“是你啊。”

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他的身形一下子委頓下來，蓬亂的胡子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和第一次出現在布倫達的時候很相似。出現在墨菲眼前的不再是高貴威嚴，神秘強大，腰背總是筆直的宮廷法師，而是一個憂心忡忡的老人。

在墨菲面前，這位老人放下了戒備和強硬，毫不在意風度和展露的疲態:“連你也猜到了嗎。”

墨菲很想說不是我看出來了而是你的演技太拙劣，每天跑幾十遍瞭望台我想不知道都不行。白爛的話到了嘴邊，

卻被生生的咽了回去:“誰叫我知道元帥不在呢?別太擔心，我相信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老法師苦澀的笑了笑:“對你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你知道對面有多少兵力嗎?整整三十萬！光是重裝軍隊就佔了一半！諾頓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幾乎把全國的兵力都抽調出來，正面交鋒你覺得這裡的雜牌兵有多少勝算?”

“我們沒有那麽多兵力嗎?”

“正式軍團有一半都在帝國的另一端守住同樣的城牆，就算臨時抽調也來不及到達洛薩。”

他把頭轉了回去，“要不是佐羅帶著能搜羅到的所有騎士和正規騎兵團去了那邊，諾頓的騎兵兩天前就應該向我們衝鋒...”

最後一個“了”字並沒有完成，老法師的尾音陡然停住，用最快的速度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快看，那邊是不是有一道煙柱！”

沒有霧氣的阻礙，再暗的天色也不能成為阻擋一位中階法師視線的理由，墨菲眼裡，遠方升騰起灰白的煙氣，還在不斷的增長，增長，直到捅破稀薄的雲層。

“全軍出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煙柱附近， 接應騎兵團！”

老法師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洛薩城，雷霆一般的吼聲震醒了還在酣睡的士兵，驚破了沉寂的古城。

“不用管和步兵保持一定距離，所有有馬的士兵丟棄身上所有與戰鬥無關的東西，立刻向城外煙火燃起的起點衝鋒，元帥已經抵達諾頓的土地，讓我們跟隨元帥，擊潰敵軍！”

“文官，十字弓手和兩百士兵留守洛薩，其余所有人必須在十分鍾內在城外集結完畢，違者將被當做逃兵處置！平民斬首，爵士降級！”

一條條緊急的軍令被下達，懶散了三天的士兵用極高的效率完成集合，數萬的甲士湧出寬廣的城門按照固定的隊列站定等待下一步命令，在他們前方是看不清數量的騎兵，按照所屬領地的小集團衝向遠方。揚起的煙塵遮天蔽日，馬蹄的聲音從散亂漸漸匯聚成一道，像是戰鼓的鼓點，一聲一聲撞擊在所有人胸腔！

墨菲在第一時間和老法師跳出城牆，像一片羽毛一樣平安落地，站在人頭數目還在不斷增加的方陣前，直面數以萬計的貴族私兵，直面鋪天蓋地的軍中殺氣！

私兵未必見過血，但年輕的小夥子最不缺的就是方剛血氣。這是殺人的戰場，還有殺氣畢露的老兵，毫不掩飾的釋放所有的殺意和氣勢，就算是個不折不扣的軟蛋，也絕不會升起怯懦逃跑的想法。

德爾家的騎兵早已列隊衝鋒，漫天煙塵的最前方就是他們的錐形方陣，德爾家沒有輕騎，人和馬全都裹住從頭包到腳的厚重盔甲，只露出兩雙堅韌的眼睛，一雙是人，一雙是馬。